第27章
  又过了几天，韩归白睡眼惺忪地到达片场时，正好看见工作人员把一张大床侧着抬进门。这本没有什么，但问题在于，那张床全部是用透明玻璃做的！
  ……这什么鬼？情趣用品？
  韩归白不是没见过情趣用品，然而他现在有种不妙的预感。“这床是特意定做的？”他装作无意地问了一句。
  “是啊！花了好大一笔钱呢！”道具组大叔很热情地回答他，“祁导说了，镜头放在床底下，视角应该非常棒！”
  噩梦成真，韩归白顿时清醒得不能再清醒。花多少钱他都不在意，但如果这玩意儿是给他用的，那可就……他一扭头，果断去找祁连。
  “你说那个？”祁连一脸“你怎么会问这个”的理所当然，“那不是明摆着的吗？不然怎么好拍你的表情？”
  韩归白知道祁连在说什么。
  庄鹏想要躲开雷轻腾，可在雷轻腾的意愿完全相反的情况下，这事儿根本不可能实现。而且，庄鹏的把柄还在雷轻腾手里，不免处处受制于人。这个处处，不仅仅指事业，更指身体。
  “就算雷轻腾刻意选择在床上磋磨庄鹏的锐气，也不用玻璃床吧……”韩归白一想就觉得背后发毛。透明的物品通常给人以不安全感，更何况底下有好几台摄像机对着！
  祁连现在大致知道韩归白在担心什么了。“你放心，就算我们定位是r级，也绝不会直接拍你底下的重点部位的。”
  “……什么叫‘不会直接’？”韩归白只想用眼神杀死他。
  “就是有床单啊！”祁连对答如流，显然早就考虑好了，“你想一下，布料的皱褶、拉扯、甚至撕裂，还有印在上面显出的形状……一个全新的上帝视角，不管是扭动还是抽搐都一览无余，不是更能烘托出两人压制与反抗的关系？”
  烘托你妹啊！
  这是韩归白的第一反应。“你的动作设计是哪里请的？以前不会是拍gv的吧？”
  “去去，和你说认真的！”祁连一听这就是气话，没往心里去。“这也正是我想和你说的——你是底下的那个，更容易拍清楚，所以肢体动作主要靠你。”他一边说一边小心打量着韩归白，“要求是比较高……但是吧，如果你不行的话，就没人能行了！”
  “这时候给我戴高帽？晚了！”韩归白愈发没好气。“赶紧讲讲你到底要啥效果？要么说服我，要么我去砸了那张床！”
  十五分钟后。
  “我会答应你，一定是我脑袋进水了。”韩归白瘫在扶手椅里，一脸了无生气。“这是晚节不保的节奏啊！”
  “也没那么夸张吧……”祁连理直气壮地反对，“其实就一个问题，要拼全景镜头。作为一个有着全身都是戏之称的资深戏骨，你应该完全能胜任！”
  韩归白盯着天花板，一点也不想甩他。
  于是祁连再接再厉地安慰：“大白，你一向是圈里人的敬业风向标。现在，这里有个新方向、新思路，你真的不想尝试一下吗？真的不想挑战一下自己吗？”
  被戳中内心的韩归白颇有些恼羞成怒。“先斩后奏还有理了你！”
  祁连缩了缩脖子，但嘴巴依旧没停：“你放心，我们会清场的！大不了，片子剪辑出来以后，胶片都给你！”
  其实没有底片韩归白也会答应，但有总比没有好。“这可是你说的！”
  祁连顿时怀疑自己刚才还是太好说话了。不过，想到那种尺度韩归白都同意了，他实在没什么好抱怨的。“没关系，还有时间。先把燕双这边的戏份解决，才轮到那个呢！”
  “所以我不问你就不说了？”韩归白痛心疾首，“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是导演，而我只能做演员了，”他转而用一种看死鱼的眼神看祁连，“以你这口才，不当个人贩子实在委屈啊！”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祁连差点跳脚。“喂！”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韩归白立刻叫停。他终于起身，像是好不容易积攒了些许力气。“这事儿小沈也不知道？”
  祁连眼神闪烁，显然底气不足。“这不是主要影响你嘛……”潜台词，主要受害者不知道，次要的就更不可能。
  “好吧，我去和他说一声。”韩归白又恢复了那幅有气无力的模样。出门前，他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还是丢给祁连两个大白眼。
  这时候，其他人也差不多到了。燕双一眼看见韩归白，关心地问：“大白，你昨晚没睡好？怎么脸色有点难看？”
  “是吗？大概早上过来时吹了风。”韩归白回答，顺手用力揉了揉脸。“又没太睡够……”
  “早和你说要多睡两个小时了！”燕双忍不住批评他。“今天我的先拍，你赶紧去再眯一会儿！”
  韩归白确实需要整理思绪，就接受了她的好意。他现在只庆幸，他和沈衔默的这场戏安排在燕双走后，不至于被人欢乐围观。因为等会儿燕双估计就知道了——
  说暴露程度，倒不算夸张；可情色程度，那绝对是一等一的！一张全透明玻璃床，到底能挡住什么啊？！
  韩归白躺到行军床上时还在吐槽，结果却真睡了过去。不仅睡了过去，他被叫醒后看到的还是另一位男主角。“……小沈，怎么是你？”他翻身起来，揉了揉眼眶，“微微呢？”
  “她说公司有点事，先回去处理。”沈衔默回答，坐到床边椅子上，有一点点担忧从他漂亮的眼睛里溢出来，“你很累？是我的错。”
  “啊？这关你什么事？”韩归白没彻底清醒，还愣了愣。等回过神，他忍不住想笑。沈衔默以为是两人对戏减少了他的睡眠时间？“你听她们说什么了？我只是借机偷懒，和其他谁都没关系。”
  沈衔默没回答，但神气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我不信”三个大字。
  换成是别人，韩归白一定继续各种打哈哈。但对着沈衔默，他似乎总是特别容易心软。这家伙就是个挂，谁都不忍心看到那张脸上显出失望或者怀疑……他一边想，一边道：“好吧，其实是这样的……”
  紧接着，韩归白就把他看到的东西以及祁连的意思简单陈述了一遍，末了还得意总结：“老祁真是一如既往地好骗。不反对一下，怎么能讨价还价？”
  在听到玻璃床时，沈衔默的神色已经很难表述。再到底片时，他默默地在自己的心愿清单里加上这一项，备注：好想要！
  这种愿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沈衔默给祁连点蜡的心情都没有了。
  韩归白当然察觉不了沈衔默想把底片加入他收集的心上人相关珍藏之中的小心思。“怎么样，你有没有问题？”
  沈衔默果断摇头。韩归白都没有问题，他能有什么问题？
  韩归白对此表示满意。“好，干脆！”接着，他又嘱咐：“底片这事儿别和燕双说，不然她肯定会横刀夺爱的！”
  为了减少自己的竞争对手，沈衔默毫不犹豫地点头。开玩笑，底片不给他也必须给韩归白，没有第三个选项了！
  这回韩归白隐约读出了沈衔默的独占欲，更加愉快。如果一定要找个别的形容的话，不是龙心大悦就是朕心甚慰。“老祁应该和你说过，上次跳那场床戏是为了更好的适应吧？”
  “嗯。”沈衔默回答，心里估量着自己过分入戏的可能有没有比之前少一点。
  “应该就排在这个后面补。”韩归白继续道，“因为这场多的是侧面。如果侧镜全无问题，接下来可能就要动真格了。”
  所谓动真格，就是该做什么做什么。没有借位也没有安全裤，完全实际拍摄。别的都还好说，床戏实拍……
  韩归白说得轻描淡写，可沈衔默心一跳，不由去看对方的眼睛。虽然韩归白一拉仇恨就有一小撮人叫着上了那个ukw，但那显然只是嘴炮。要是真的……
  “怎么了？”韩归白捕捉到这种注视，似笑非笑地瞥回去，“怕自己硬不起来？”
  这简直可以说是赤裸裸的调戏了。内心渴望被摆在台面上说，沈衔默有些尴尬，但依旧坦然地回视：“不会。”
  韩归白摆了摆手，故意曲解沈衔默的意思：“其实你不用强撑着，剧本需要而已。要是演技好得像我一样，就不用做这种讨厌的……”
  后面的话，沈衔默没让韩归白说出来。因为他直接探身过去堵住了韩归白的嘴，用自己的唇。
  韩归白完全没料想到这种发展，一时间愣住了。
  小小的休息室里，瞬时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外头传来的隐约话声。
  沈衔默并没打算真的做什么。两双唇短暂地接触又分开，他在一个很近的距离里盯着韩归白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发音，咬得非常清楚：“喜欢。”
  ……这是表白吗？
  就算韩归白不怎么挑剔，也不免觉得这太简略了、没啥代入感，以至于他还不合时宜地走了个神——若是早上有帅哥叫起床，确实是挺惬意的；再来一个甜美的早安吻，就更棒了……
  可话说回来，沈衔默这次竟然抵抗住了他的各种攻势，完全没脸红？
  第28章
  在是否保密方面，沈衔默和韩归白有类似的看法。所以，两人一前一后出了休息室，谁也没多说。
  “都拍完了为什么不叫我？”发现一众人等都闲着时，韩归白不由看了看手表。
  燕双坐在人群中，理直气壮道：“看你睡着了，就想让你多休息会儿。你竟然不领情？”
  “不敢不敢，”韩归白立刻讨饶，“我就随口一问。”他顺势在别人腾出来的位置上坐下，左右打量一圈，“老祁呢？竟然没来与民同乐？”
  他不说祁连还好，一提众人立时愤愤，以剧组工作人员为尤甚，脸上就差明写“祁导是个叛徒”了。
  韩归白一看，心里就有了底。燕双的冷笑话和她的女王气场一样天下无敌，只不过前者的领教机会仅限圈内人。虽然韩归白觉得这是很大的反差萌，但显然不是人人都能消受——
  明明很冷还要笑得很欢乐，也是很考验演技的！
  看着众多投向自己的求救目光，韩归白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现在知道他的好了吧？
  燕双又不傻，当然看得出。然而，爱好这种东西，不是说改就能改的。偶尔欣赏下满地菜色，也不失为愉悦心情的好方式。
  但当然，坑别人的乐趣显然及不上坑韩归白。不然，她也不会特意让沈衔默去叫人。
  “你们俩可算出来了，”她笑吟吟道，“我还以为大白你赖床了呢！”
  韩归白什么人？会轻易让人看出破绽？必须不行啊，就算是燕双也不行！“说得你好像见过我赖床一样……还不是小沈的错？”他毫不脸红地把责任全推到沈衔默身上，完全忽略自己的调戏。
  众人目光齐刷刷转向同样坐下的沈衔默，从表情到动作都写着三个大字：才！不！信！
  然而，在大家心中信誉值满点爆表的沈衔默竟然很认真地点头。“我也觉得大白该多休息。”他没否定，听着就像默认。
  这理由基本照搬她，燕双扑哧一声，乐了。“还真是活学活用啊，小沈！”说着，她看了韩归白一眼，目光明晃晃的：敢说没戏？
  虽然韩归白权当自己暂时性失明，但其他人也不是瞎子。就算他们不知道燕双那一眼的真实意思，他们也完全能从沈衔默的回答里听出他对韩归白的维护——
  沈大大这心特么是偏的啊！而且不是一般的偏！刚认识时还能说不知情，韩大大都明摆着欺负人了还反帮人说话……看来是掰不回来了！
  群众顿时对沈衔默肃然起敬。景仰韩归白的人都可以搭一座人梯上月球，但近距离接触后还能热情不减的确实少有！难道这就是影帝大大和凡人的区别之处？
  而燕双觉得，沈衔默的这种态度简直是追求韩归白的最佳利器，因为韩归白通常吃软不吃硬。当然，太软了也不行。以她看来，这两人之间气氛正常，也就说明沈衔默的尺度掌握得很好，不冒进也不畏缩。
  想到这里，燕双在心里乐滋滋地给沈衔默点了个赞。“大白啊，”她重新开口时语气里不免充满了促狭，还夹了一点刻意的神秘兮兮，“我刚才看见一件神器，感觉非常适合你！”
  韩归白一听就知道，玻璃床的事情果然传到了燕双耳朵里。“又不是寒冰玉床，算什么神器？”他不客气地拆台。
  “你也看到啦？那正好，”燕双一点也没觉得受到打击，“我现在采访你下，作为下面的那个，你对此有何感想？”
  “没什么感想，”韩归白打定主意不给别人八卦的机会，“剧情需要。”
  燕双立马抗议。“你还真把我当记者一样敷衍啊！”然后她又做恍然状，“我懂，你是老油条了，这问题应该问小沈才是！”
  她话音刚落，四周就一片高涨的附和称赞之声。“就是，就是！”
  “哟，人气很高嘛，小沈！”韩归白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一脸漫不经心，“现在有没有身置狼群的感觉？”
  众人立刻不满了。
  “韩大大，不要那么快揭穿嘛！偶尔也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呀！”
  “对对，我们都知道大神您是坐怀不乱柳下惠，但我们可都是凡人，就不要那么高标准严要求啦！”
  好奇心暂且不说，但柳下惠……？
  沈衔默不由打量了韩归白两眼。难道韩归白在所有亲热戏里的表现都想那晚对他的表现一样？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