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陌露觉得这不是安慰，前景一片悲观。
  穿过了负一层的中心大厅，腐尸的味道更佳浓郁了。周云憧终于在林陌露第三次要求的时候把她放了下来。根据裴刚的说法，这条路的尽头往下就是b2层，也就是防空洞的入口，大量丧尸就聚集在这下面，而袁胖儿发出来的无线电信号也在这下面。他们带来的仪器也检测到，这下面的确有生命体征，而且不只一处，这是好消息，说明二队的人还活着。
  可是要想接近防空门，就必须要穿过这片尸海。
  林陌露觉得这有点不现实，除非让她一边吃东西一边“工作”，不然把她吸干了也切不完。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把这些丧尸引开呢？”林陌露问，“之前制造声响的办法还能用吗？”
  “这下面的丧尸数量太多，怕是不行。”裴刚道，“最好的办法是定位到防空洞的具体位置，我们换一个角度，从他们头顶打洞进去。”
  “打洞？”林陌露心说，这有点像盗墓呀，“怎么打？用手挖不行吧？”
  用机器，且不说没见队员里有背器械来的，声音也太大，会惊动底下的丧尸。
  众人齐齐看向林陌露。
  林陌露也想看自己，可惜没有镜子，她看不到。
  她想看看自己脸上是不是写着“全能”两个字，为什么这些人会认为她能打洞。她一不是学建筑的，二不是倒斗的，三不姓张……空间切割只能切视野所及的地方，打洞这种技术活，根本不在她的工种范围之内。
  施瑶却道：“宝贝儿，我觉得你可以试试，我们只要找到防空洞最薄弱的点，从上往下弄一个出口，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进到里面去，里面的人也能出来，那不是比血拼丧尸一个师团要强多了。”
  “可是我不会呀。”
  “你怎么不会？”施瑶比划了一下，“就这样，一二三四，你划四下，不就出来了？”
  林陌露恍然大悟。
  是她犯傻了，她刚才只觉得她不会画“圆”，可是谁规定洞必须是一个圆形了？定势思维真是要不得，只要有一个能供人通过的空间，谁管你是什么形状啊！
  “那……怎么确认地点？”
  “那就是我们的事了。”施瑶笑道。
  虽然施瑶还在隐身，但是林陌露大体能想像到施瑶现在的表情，肯定是自信满满的。于是她又看向周云憧，周云憧刚才起就没说话，似乎在考虑他们的计划。
  半晌，周云憧道：“可行。”
  他叫了队伍里的一个队员：“磊子，把地图拿出来。”
  磊子是一队的建筑工程队队长，林陌露也是认识的。这位之前是z大建筑系本硕连读的高材生，在工程学方面是专业的。他拿出之前搞到的航天中心地面地图，大概推测了防空洞所在的位置，又根据建筑原理，推测了通风管道和通风口的位置。
  既然是防空洞，就算再怎么结实，也还是要通风的。那里应该就是防空洞最薄弱的地方。磊子大概标注了三个点，都是有可能的。
  其中一个是在下面，也是可能性最大的。但是这个他们不考虑，因为一旦下去，可就不是找通风口这件事了。另外两个，应该就在b1层，他们头顶就有很多管道，也许那个就是连着防空洞的，实在不行，顺着寻找，也总能找到……
  众人正在讨论，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微妙的响声。
  周云憧道：“整队！”
  众人立刻进入警戒状态。
  “什么东西？”林陌露紧张地抬起手，随时准备划破空间。
  她们头顶是观测站一楼，有怪物不奇怪，但是那些东西是下不来的，门已经被他们的人封上了。况且即时有丧尸，也应该在平地攻击，而不是藏在天花板吊棚上面。丧尸的肢体僵硬，弯儿都打不了一个，天花板和管道的空隙狭窄，他们是进不去的。
  “小心，有可能是跳蚤。”裴刚道。
  潜伏在天花板上，是跳蚤常用的捕猎方式。
  咚，咚。
  通风口处被敲击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像是那“怪物”在撞击铁栏想要挣脱。
  “老大，要不要先声夺人？”磊子问。
  他也是火系异能，可以先行在管道里放一把火。
  “不，再等等。”周云憧觉得这声音蹊跷，与其说是怪物，倒不如说更像人，但是这会儿用生命探测仪有点晚了。
  他手中捏了一个光球，走到排风口下面，大声道：“如果你是人，就敲三下！”
  那声音居然真的一顿，随即敲击的声音又传来。
  一、二、三……声音猛烈而不失均匀，带着明显的“情绪”。
  众人一怔，难道真的是人？被困在这里的人，极有可能是二队的同伴。磊子更是后怕地深吸了一口气，还好刚才他没有动手，不然就把自己人害死了。
  周云憧道：“里面的人，我把通风口打开，你退后一些。准备好就敲三下。”
  果不其然，里面又安静了下来。那人移动的很慢，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大概半分钟，里面传来三下敲击声。
  这肯定是自己人了！
  周云憧将光球送到排风口边缘，转化力场，铁栏在巨大的磁力下抖动起来，最后“当啷”一声打开。与此同时，磊子和另外几个队员搭上人墙，带着手电小心翼翼地爬了上去。
  不一会儿，就听上面的队员喊道：“老大，是刘小乙！状况不太好！”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林陌露心里一紧。
  刘小乙被抬下来的时候，身上全是伤痕，伤口有些部分已经发黑了，有些还是红色的，黑的应该是被丧尸抓到的，红色的是逃命时的擦伤。
  刘小乙是半昏迷状态，队里的人给他检查了一下，还好没有致命伤，之所以昏迷是因为尸毒和脱水。他应该已经在里面困了一段时间，听到了他们在下面说话的声音醒过来，这才爬起来求救。
  他们给刘小乙喂了水和药物，确定他的尸毒不重，不至于引起尸化。又过了七八分钟，刘小乙幽幽转醒，看到围着自己的战友，还有周云憧林陌露，他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我是死了吗？”他虚弱地说道，“我死了怎么还在方舟，不应该回家吗。”
  众人一时都笑了。
  磊子和刘小乙也很熟，他道：“你想得美，生是方舟的人，死是方舟的鬼，想回家？回你姥姥的家！”
  “什么姥姥……我都没见过我姥姥。”刘小乙这会儿人还有点儿懵，说的话叫人啼笑皆非。
  林陌露叫他们别逗人了，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好歹受着伤呢。她又叫人检查了一遍刘小乙身上，并没有抗尸化药水，有可能是交给别人了，也有可能是路上丢了。如果是丢了那就亏大了，他就是路上自己喝了也好呀。
  刘小乙现在昏昏沉沉的，林陌露也问不出什么来。好在刘小乙的到来，让磊子确认了防空洞的通风位置，根据管道的走向，应该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磊子带着几个人先去指定地点探路，众人留在原地等消息。
  刘小乙喝了水后总算恢复了一些神智，他再次醒过来，看见周围熟悉的队友，突然就哭了起来。
  他身材瘦小，不然也藏不进那么狭小的地方。不过他小归小，弱归弱，但也不是个娘气的男孩子，这会儿眼泪忽然掉下来，叫其他人心里都是一沉。众人纷纷猜测着，难道说二队的队员已经……
  一时间，队伍陷入沉默，队员心中沉痛无比。
  刘小乙哭得差不多了，突然抽泣着问众人：“你们怎么都不问我哭什么？”
  林陌露这会儿眼圈都红了，一想到袁逄和二队的兄弟都折在这地方，哽咽着才说出一句话。
  “他……他们是怎么走的？”这会儿她也分不清自己是希望袁逄他们变异尸化，还是安详的走……
  “就那么走的。”刘小乙沉痛地道，“原本我们准备一起走管道的，结果我才进去，下面尸潮就涌了过来。我想出去，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就叫我躲好了，他们往里面找出路……”
  嗯？
  林陌露一怔：“找出路？”
  “对呀，这么大的地方，不可能就一个门吧？”刘小乙理所当然地道，“我在里面等了好久，东西都吃完了，水也喝没了，还是没有人回来。退也退不回去，就一路向外爬。听到你们的声音，我还以为是幻觉。”
  林陌露的悲伤被打断了一秒，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所以，你早就和他们分手了？”
  “对呀。”
  “那……我给你的药水呢？”林陌露追问。
  “给胖哥了呀，不是你叮嘱我一定要交到他手上吗？”刘小乙觉得莫名其妙。
  裴刚这会儿算是听出来怎么回事了，搞了半天刘小乙是掉队的。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全军覆没了？”他问。
  “谁说他们全军覆没了？”刘小乙皱眉，似乎老大不满，“别瞎说，我胖哥牛着呢。虽然他因为身材太胖进不去管道，不过腿脚利索呀，应该是躲进防空洞了吧，之前我们的plan b是这么打算的。”
  连plan b都出来了！闹了半天他知道的还没他们多呢！众人顿时一阵无语。
  几个队员把刘小乙脑袋按在怀里一顿揉：“出息了你！说话大喘气了啊！”
  “x，那你tm嚎什么？”
  “老子以为要给二队收尸了！”
  刘小乙脸一垮，觉得队友们何等无情，一点也没有春风般的关怀，委屈唧唧：死里逃生他还不能发泄一下感情了？！
  被刘小乙这么一闹，队员们顿时松了口气，方才死寂的氛围不再，重新活络起来。林陌露松了口气，她注意到，周云憧从刚才起一直背对众人，这会儿他背上紧绷的线条似乎也放松了下来。刘小乙这熊孩子……她抬手在那熊孩子背上拍了一下，不，两下，还有一下是替boss打的，尽让人着急。
  林陌露感觉自己和boss就像是操不完心的爹妈。
  众人又给刘小乙拿了点补充体力的东西，等他重新站起来。
  裴刚问：“还能走吗？要不要留个人送你回去，外面有医疗队。”
  “不用。”刘小乙道，“裴哥你都下来了，我回去像什么？咱们轻伤不下火线。”
  周云憧也看了他一眼：“别勉强。”
  “没事老大，我在那上面趴太久了，手脚都快施展不开了，正好下去大干一场。”
  他刚才主要是饿的，外加在那种幽闭环境呆了那么久，需要一些心理疏导。没想到队友根本不给他矫情的机会，直接一人一巴掌给他拍醒了。刘小乙觉得自己现在精神抖擞，在队友的大力鞭策下，一点儿心理阴影都没有了，完全活过来了。
  周云憧“嗯”了一声，没继续劝，队员的身体素质他们自己最清楚。
  “那去前面带路，跟上磊子！”
  “是！”
  磊子几个人这会儿也回来了，和刘小乙聊了几句后，他们又回到了之前确定过的位置。
  刘小乙指着上面道：“下面是不是防空洞我不清楚，但是我的确是从上面爬过来的，这里我见过，我记得。”
  这上面也有个排风口，只不过当时刘小乙弹尽粮绝，饿得精疲力尽，姿势又难受，在里面推不开铁栏，所以才选择了远一点的下一个排风口。当然，下一个他也打不开，多亏遇见了自己人，把他给放出来。
  磊子把建筑平面图铺开，用笔简单画了一下管道的预测路线，结合刘小乙记忆中爬过的路，确认了两个位置。
  “我们有没有可能，顺着小乙来的路线爬过去？”林陌露突发奇想。
  “防空洞的排气口和这里的设计肯定不一样，容不下人通过的。”磊子想了想，又道，“小乙大概能过去，我们不行，袁队长就……”
  林陌露心说，她胖哥，这次活着出来你可一定减肥吧。
  “那就动手吧。”林陌露把袖子一撸，“我没问题，我已经吃饱了。”刚才路上她又干掉了两条能量棒，此行不成功便成仁，左右她已经把自己的物资吃光了！
  “现在的问题是，我确定了范围，但搞不清方向，所以……”磊子在地面上画了两个点，“这里有一面墙，左边和右边应该是两个不同的地方，都是密闭环境。其中一个是防空洞，另一个是什么我暂时还不知道，我不确定胖哥他们在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