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绵绵抬头，目光扫视了一圈一楼空荡荡的4间办公室，知道面前的保安并没有骗她，又见一旁红月抬头看了看四楼某间声音传出来的方向，冲他点点头道：“谢谢，那么请问这边开会大概需要多长时间？您知道吗？”
  “会议才开始没多久……我估摸着应该需要一两个小时吧。”
  “两位有什么问题，还是先去前面咨询处问问吧，也免得在这里耽误时间。”
  来了自然不能白跑一趟，宋绵绵两人只能先去咨询处找人。
  第148章
  “黄豆1600公斤, 质量中等, 合格！有1500斤的收购指标, 黄豆收购市场价132块一斤, 指标补贴百分之六十, 也就是132块，加80块，这批黄豆一共——542400块。你看这收据单上的价格对没对？核对好无误后，签了字就去财务部拿钱吧。”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数, 来之前我们都算过了。”
  “红薯一车7816公斤, 质量中等，市场收购价46一斤，有没有收购指标？……没有？那你这车红薯没有补贴啊。这批红薯一共719256块, 你看看这收据单错没错，没错？没错, 就在上面签个字，然后拿着收条去财务部领钱。”
  ……
  收购点的队伍里, 前面收购处的声音不停转向后方，众人耳中。
  庄老大和庄老二两兄弟，站在货车旁边，不停张望着前面的队伍, 时不时抽空和旁边同样正在等待的其他人聊起天来。
  “嘿！我们在这排了还不到半个小时, 这后面的队伍至少增加了十几个, 看来以后这粮食收购, 我们还得早点到才行。”庄老大看着陆陆续续排在后方的车子, 摸了摸下巴感叹道。
  “现在是秋收，这人肯定多啊！不少人都等着拿钱回去吃饭呢！”
  一个蹲在庄老大身旁年纪看上去约莫四十岁左右，满脸胡子拉碴的汉子，撇了一眼后方排队的车辆。又伸长了脖子冲声音传来的收购点看去，好似这样就能穿透前面的大卡车，直接看到收购点的情况。
  只可惜汉子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悻悻然放下，扭头再次和庄老大两人搭起话来，“害！我今年的手气可真差，连500斤的收购指标都没拿到，基地是给的粮食补贴半分钱也没有，真是气死我了！这次你们过来有收购指标没？能够拿多少补贴啊？”
  “嘿！你就在这吹吧！基地市补贴的收购指标明明每年都是按照，大家种地的亩数平均分配的……你没分配到指标只能说明你种植的土地面积不够宽！向我表叔家堂伯父的二姨，他们家一共有18亩田地，每年都能分配到一定的指标！”
  大胡子汉子还没说完，旁边当即便有人拆起台来，一群大老爷们蹲在旁边笑呵呵的说话，等到前面收购点有车子收购完离开后，一行人又赶紧上车，将自家的货车往前开上几米，保持队形。
  基地市内为了保证每年的粮食价格稳定，鼓励大家多多种植粮食作物。
  粮食局每年都会下达一定的收购指标。收购指标并没有硬性规定农户们栽种的粮食品种，也没有硬性规定，拿到指标的人就一定要栽种粮食。
  可是，但凡这年拿到收购指标的农户，将地里的粮食卖给粮食局，那么农户就能拿到粮食收购价的百分之六十，作为这年的粮食补贴。拥有了这60%的粮食补贴价，地里的粮食甚至卖的比商店里卖出的还要高，傻子才会不种粮食！
  不过这项补贴，每年都是按照基地市百分之二十五到百分之二十左右的比例，进行分配的。并且年初时，区粮食局就会按照配额下发到各个农户手中。
  宋绵绵觉醒成为种植师是5月初的事情，当时早已分配好了今年的额度，农场自然是没有的，而今年老爷子老太太两人栽种的田地也没能分到指标。
  因此，庄老大和庄老二两兄弟没说话，看着前面的车队前行后，排好队下车又继续跟着旁边的一群大老爷们胡乱侃起大山来。
  很快，粮食收购就到了他们几人。
  络腮胡子壮汉便是第一个上前，他也不聊天了，带着自家儿子媳妇跟着粮食局的工作人员，便开始卸货。
  粮食局收购粮食，虽说不像那些精品蔬果店一样，要求每个红薯土豆长得大小差不多，但却也会仔仔细细将这些红薯土豆摊开来看上一边，避免出现腐坏烂掉的情况。络腮胡子壮汉带来的土豆不少，整整2200多公斤，足足六七十个大麻袋。
  粮食局整整六七个工作人员，加上络腮胡子一家三口，足足搬了将近10来分钟，才将这些土豆搬到收购点的仓库处进行称重检查。
  “你这批土豆有些情况不太好啊……这些这些这些有霉斑，这些土豆还有点发芽……”收购点管事的是个20来岁左右的小年轻，对方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工作制服，但颜色明显要比其他几名工作人员的稍微浅些，一看就知道对方的等级，要比周围其他人更高。
  他从这些麻袋当中，一共挑了6袋，打开来倒在地上，左右翻翻，一下子便找到了一些不太满意的土豆。
  其中有些收获时磕碰，有些是有着虫眼，最后一些则长出了浅浅的绿色芽印，不算特别明显，倒也有些引人注目。
  “诶？！不会吧？我特地将这些土豆收在2楼通风，竟然还发芽了？这肯定是最近这两天不小心有雨，从窗户里飘到土豆上了。”络腮胡子壮汉看着前面几名工作人员，从土豆堆里挑出来的一些残次品，顿时伸长了脖子，颇为懊恼。
  收购点管事的工作人员从这些长了黑斑和绿芽的土豆中，挑选了几个丢在旁边收购台的桌子上。
  “这样的土豆属于残次品，所有的都得挑选出来。”
  “哎……”
  络腮胡子壮汉看着收购点的七八个工作人员，将他们家这批土豆全都从麻袋里倒出来，一一挑选，只能无奈叹了口气，站在旁边看着对方一行人动作。
  这些发芽的土豆和有碰伤长了黑斑的土豆，事实上并不算特别严重。土豆发芽有毒没错，可是这种仅仅只是长了米粒大芽点的，削好皮切成丝，直接放进清水中浸泡，将土豆中的龙葵碱泡出来，便可直接食用，半点问题也不会有。
  就这么被挑出来放在一边，络腮胡子壮汉实在有些可惜。
  不过，粮食局收购粮食，本就为了储备起来，以防不时之需，亦或者是用来调控某地粮价，防止粮价增长太快，影响百姓生活。
  农作物这东西生长得快，尤其是这季节温度适宜，这种发芽的土豆若是再放上一个月，肯定没办法再食用了，粮食局不收也很正常。
  络腮胡子壮汉叹了口气，心底盘算着这些土豆恐怕只能拿回家自己吃了，要么就只能处理处理，再埋进地里当种苗了。
  粮食局七八个工作人员在土豆堆里挑挑拣拣，络腮胡子壮汉一家也不好上前插手，大约过了10来分钟左右，这些人愣是从那些土豆里挑出了整整一大麻袋不合格产品！
  落腮胡子壮汉站在一旁，满脸痛心疾首。
  可是庄老大站在仓库门口，看着那些收购点的工作人员在土豆堆中，挑选清理，却是眉头微微蹙起。
  往日里他们家和严家种植最多的便是土豆，种出来的土豆，他们不是卖给粮食局，就是卖给商贩，但无论是商贩还是粮食局，就从来没有哪次挑选的这么严厉过。
  那些发芽的也就算了，他也知道发芽的土豆不能随意食用。
  可是土豆毕竟长在土里，收获时有些虫眼磕碰也是在所难免，尤其是这些虫子同样和人类变异动植物，一同经历过星球辐射，虽说不至于像动植物那样体型变得庞大起来。但凶悍程度可远远要比千年前厉害的多。
  连变异鼠都能通过防护罩，进入城市，更何况这些体型极小的昆虫呢？
  因此只要不是土豆有大问题，一些磕碰虫眼什么的商贩和粮食局，往日里都会当做没瞧见直接收上去，除非是一些太过严重的磕碰损伤。
  可是今天……
  庄老大看着对方，连一个指甲盖大小磕碰都挑选了出来的严肃模样，也难免觉得今天收购点这些工作人员也太严格了些。那么一大袋土豆至少得有六七十斤呢！
  不过想归想。
  庄老大也没开口说话。
  毕竟人家粮食收购局也没错不是，没谁规定收购局和商贩，就一定要收购这些有磕碰的红薯土豆不是？往日里收购放松些，并不代表以后就不会严抓质量。
  只可惜这些土豆恐怕又得让这一家三口抬回去了。
  眼看着前面络腮胡子壮汉家里的土豆全部检查完毕，旁边的工作人员也准备开始收拾地面将倒出来的土豆收拾进布袋当中，庄家老大也准备往回走，待会就到他了，他等会得将小货车开到收购点门前卸货才行。
  可是庄老大才刚往前走上两步，还没完全离开，身后一阵阵低沉的说话声顺着风声，隐约传进了他的耳中……
  “今天土豆的收购价45一斤，你这些土豆不是有虫眼就是有磕碰，有的甚至发芽了……实在品质不好，但我看你这开车运来也不容易，这些品质不合格的土豆，我算你5块钱一斤收购了，你看怎么样？”
  这个说话的声音，恰巧就是之前收购点那名工作人员。
  一时间，庄老大下意识扭过头，往回看去。
  第149章
  “5块钱一斤？这价格未免也太便宜了些……就算这些土豆的品质没有那些好, 这价格至少也得30多块一斤吧？”络腮胡子壮汉舔着脸, 搓搓手笑道。
  这些土豆虽说有些瑕疵，但拿回家吃, 一点问题也没有, 除了那些有点发芽的, 需要尽快吃掉, 剩下的那些甚至可以摆放上大半个月不会坏。
  5块钱一斤, 将这些土豆卖掉，实在不太划算。
  “5块钱一斤的价格你还嫌便宜？你知不知道这些土豆想要卖出去得花费粮食局这边多少精力？”
  收购员眉头一挑，手上拿着一个发了芽的土豆，嘴皮子利索道：“你瞧瞧你瞧瞧，这土豆都发芽了！谁不知道发芽的土豆吃了会中毒，你再看看剩下的那些土豆不是有磕碰, 就是有虫眼。这些坏了的土豆，我们想要卖出去那得同人讲多少好话？你竟然还想着价格开30？那这些土豆回头我们还卖得出去吗？就算是粮食局，我们也不能压榨其他商人不是？”
  “这些瑕疵品土豆5块钱一斤，我们粮食局这边已经很有诚意了！”说到最后时，那名收购员的声音都略微带着几分尖锐。
  “那，那这些土豆我们不卖了……这些瑕疵品土豆我们待会拿回去自己吃, 我们家就卖剩下的那2000公斤吧。”络腮胡子壮汉的媳妇是一个年纪看上去约么30来岁左右, 身材瘦削的女人, 她此刻的脸色带着几分惴惴不安, 小小声说道。
  “这袋土豆你们要拿回去吃？行啊没问题, 等我们挑选好之后, 这些瑕疵品土豆就和其他的瑕疵品土豆一起让你们带回去吧？”
  收购员笑眯眯的看向了落腮胡子一家三口，指着旁边还没有装袋的那堆土豆慢条斯理的说道：“那堆剩下的土豆当中，还有不少有磕碰虫眼的，你们在这里稍微等等，我们还得筛选一下……”
  “毕竟，粮食局里收购的粮食，回头是要卖给基地市其他百姓的，这些发芽有虫眼磕碰的粮食卖给其他人也不太合适。”
  那名收购员说话时极为温和，可话里的意思却瞬间让络腮胡子壮汉变了脸色，就连站在络腮胡子身旁的女人此刻也用惊愕的眼神看向此刻收购站的那几名工作人员。
  之前也就算了，对方都说到这种地步，他们一家三口若是还不知道对方的意思，那就真是傻子了！
  这群人摆明了就是想占他们家便宜！想让他们家低价将那袋土豆卖给他们！如果他们不同意，这些人明显打算再挑毛病！
  粮食作物又不是流水线上的工业产品，怎么可能半点瑕疵也没有？
  现在还只是挑磕碰，虫眼，长芽这些，回头对方说不定就会挑成色新鲜程度有问题了。
  络腮胡子壮汉心中窝着一团火，可偏偏又抓不住面前这群人的把柄。
  你能说对方收购粮食管理严格是错吗？不能！就算他们一家将这些人告上一状，这几个人回头最多被责问两句，让他们以后收购粮食时别这么死心眼。甚至就连他说出去给其他农户听，农户们恐怕也只会觉得他大惊小怪，粮食不好还想卖给粮食收购局！
  脸上的表情僵硬了片刻，络腮胡子壮汉最后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对着那名收购员客气道：“您说得对，这袋土豆有虫眼品质又不好，还发了芽，5块钱一斤的价格挺合适的……”
  “……”
  庄老大站在旁边不远处，将收购点发生的事情清清楚楚的听在耳中，又看了看队伍后方还在排队聊天的一些人，眉头紧促。
  “哥……这怎么办啊？咱们手头上这些粮食还要不要卖给收购点了？以前来收购点的时候，可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啊……”庄家老二见到前面的货车迟迟没有移动开走，跳下车站在兄弟身边，才几分钟的功夫便听到了这样一番话，站在他们这个角度，甚至能够清楚的看见收购点那名工作人员促狭的表情。
  他们两兄弟在粮食局卖粮食也不是第一次了，如果没有商人门收购的情况，他们家几乎一两年就得来这边跑上一趟。
  “大米白面之类的精细粮食，基地市规定必须卖给粮食局，不允许私底下售卖。哪怕绵绵是高级种植师，也和普通农户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就算今天不卖给收购点，明天后天也是要过来的。”庄老大脸色严肃。
  大米白面这些精细粮食，平日里邻里邻居稍微换上一点也就算了。
  可这小货车里足足3000多公斤！若是要和人一点一点的交换，那得换到什么时候？如果大肆出售，一旦被抓，罚款的钱会比卖粮食的钱更多！
  “那要不……咱们换个收购点？”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庄老二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这一点了……只是话还没说完，庄老二又开始否认自己的话，两条剑眉被皱成了一个川字。
  “可是……万一其他几个收购点也这样，那该怎么办？”
  往年没有克扣的事情，并不代表今年就没有，否则面前这些又算怎么回事？
  可偏偏对方的行为，又是让人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
  “土豆2150公斤，质量中等，合格！没有收购指标，土豆收购价……”
  庄家两兄弟还没想清楚，自己这回该怎么处理，前面络腮胡子壮汉家的土豆已经处理完毕了，土豆堆里的土豆全都收拾好，装进袋子里上称，残次的处理品土豆，则是那名工作人员从边的抽屉里抽出钱夹现金交易，根本不从粮食局财务部走账。
  “嗡嗡！……”
  络腮胡子壮汉一家拿到收据单，开着车头也不会往外走，旁边的工作人员立马催促庄家的车子往前开。
  “你们两还站在这里发什么呆？要卖粮食的，赶紧上去，别耽误大家时间！”手臂上挂着红袖章，身上穿着深蓝色制服的男人，催促二人赶紧开车上前。
  一时半会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解决法子的好办法，庄家两兄弟被人催着颇为有种赶鸭子上架的错觉，等到小货车停靠在收购点，里面的工作人员开始搬运小货车上的稻米时，庄老大冲着自家弟弟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去外面找宋绵绵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