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们一直到凌晨三点左右才睡着。
  宗福来感觉眼睛起毛毛有些睁不开，靠着任远博打算眯会儿。
  不想闭上眼睛就睡过去，一直睡到早上九点多才醒来。
  看着身上的薄被子，这肯定是自家男人给帮忙盖上的。
  想到自己的守岁如此虎头蛇尾，她就有点不好意思。
  不过现在可不是矫情的时候，她迅速起床，把自己拾掇好。
  今天是一九八四年大年初一，既然是一年的开始，当然需要大吉大利。
  不能说不吉利的话，需要多说“恭喜发财”，“万事如意”这类吉利话。
  她这边弄得差不多，听着声音的铁蛋妈就过来，笑容满面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孩子们去哪玩了？”家里如此静悄悄，肯定是自家男人带着别处玩去了。
  “去外面了，现在串门的小孩子多，热闹着呢。”她说的时候脑袋朝外面转了一下。
  随后想起来这门还是掩着的，便又把脑袋给转回来。
  “这附近邻居都会给串门的小孩子们红包吗？”宗福来有些好奇。
  铁蛋妈连连摇头，“当然不是，关系好的才会给红包，关系一般的都是给糖给瓜子花生这些。”
  “那和我们村里差不多。”村里小孩们大年初一特别积极，组着队从村头走到村尾。
  走完之后，大家口袋里都能装得满满的，足够他们美美吃上一阵儿。
  “早上想吃什么？厨房里都饺子，年糕，汤圆，面条都有。”
  男主人走之前和她交待过，等她醒来记得提醒吃早饭。
  他的话虽然是那样说，她却不会仅字面理解，肯定是弄好端给女主人。
  宗福来没想到居然准备得这么充分，“那就汤圆吧。”
  她记得有在书上看到过大年初一早餐汤圆的特殊意义：事事如意，全家团圆美满。
  而且大年初一这天，汤圆不叫“汤圆”，叫“元宝”，吃汤圆也不叫“吃汤圆”，叫“得元宝”。
  铁蛋妈闻言就去厨房给她煮汤圆。
  吃过汤圆后，她打算出门找青苗、米豆和果玉三娃。
  收拾妥当正准备走，就听到铁蛋妈叫住她道：“福来，这个时间点他们可能随着人流捡柴去了。”
  正月初一“捡柴”的习俗，是携家带口登高，并在下山时带上一枝或几枝干树枝，寓意“捡财”，为的是讨一个好兆头。
  刚好家附近的公园有一个小山坡，想来大家都是奔着那里去了。
  宗福来在云峰村的时候，有些人信这个，有些人不信，家里三个哥哥倒是积极得很。
  这个时候的“捡柴”只需要象征性地拾捡，并不一定需要多少数量，表达一下意思就行。
  小孩子多捡一根拿在手里带回家，这新年头一天有“财”进门，一年日子就能兴旺发达。
  宗福来觉得有趣，对铁蛋妈道：“那我们也去。”
  铁蛋妈正担心没时间去“捡柴”，闻言十分高兴，“好啊，我们一起去。”
  虽然是冬季，但外面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去过小山坡捡“柴”归来的人，手里拿着“柴”，明显与旁人不一样。
  铁蛋妈一边走一边感叹，“这边人的日子过得可真好。”
  来来往往的人，大部分都穿着新衣服，就算小部分没穿新衣服，身上衣服也有八九成新。
  衣服是她判断的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则是音容相貌。
  面有菜色，瘦骨嶙峋肯定就是条件太差所致，然而这边她见到的面色都不错，一个瘦到皮包骨的都没见着。
  宗福来不由失笑，“这可是省会城市的中心地段，能在这边安家，就没有吃不起饭的。”
  铁蛋妈明白自己的参照标准没找对，不过还是有些疑惑，“难道不是城中心，还有吃不起饭的？”
  “当然，哪里都有穷人富人，省会城市也一样。”
  在她看来，城里穷人的日子比乡下穷人的日子更难过。
  铁蛋妈没再继续接下去，穷日子她经历好多年，实在是不愿回想。
  正当她想着要找个什么样的话题转换过去时，突然眼角余光见到任远博一行人。
  “你看，孩子们在那边。”她连忙拉着宗福来，指给她看。
  就在斜对面不远处，一行人正缓缓走过来。
  铁蛋妈比较激动，她甚至都忘记自己一只手拉着宗福来。
  她被铁蛋妈扯着，有些别扭的来到任远博一行人面前。
  早在她们两过去时，就被眼神不错的三个小家伙看到，“啊啊啊啊”“哦哦哦哦”叫起来。
  随后大家都发现她们，安大、大妞和七妞都停下脚步等着。
  任远博一见着她的面，就将自己从小山坡上捡到的柴全给她，“都给你。”
  这话引来周围不少人的目光，主要还是身份不一样。
  若是热恋中的小年轻，或是新婚夫妇，大家或许还能理解。
  可这两人明显孩子都有仨，居然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腻腻歪歪。
  宗福来不管旁边的人如何觉得，她咧开嘴笑起来，居然知道自己此行目的，不愧是自家男人。
  “那边有这么多柴可捡吗？”人这么多，她都有些担心那边的花草树木给撸秃。
  任远博点头，“有几棵大树修剪过枝桠，风干后都是柴，挺多的。”
  铁蛋妈则拿着安大、大妞、七妞一起给她准备的一根小枝，“谢谢你们。”
  没忘记自己这个待在家里的，真是可爱的三个半大孩子。
  队伍状大成六个大人三个小孩，青苗开始朝她撒娇。
  两只眼睛直直的看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别提多好看，然后伸出两只手朝她张开。
  嘴里还“啊啊啊啊”叫着，仿佛是在说，“妈妈，快抱抱我呀。”
  宗福来忍俊不住，上前用手刮了刮他的小鼻子，“真是个小机灵。”
  随后把他接到怀里抱着，不想青苗居然“吧唧”一口亲在她脸上，声音还特别响。
  她的脸瞬间红起来，虽然只是被自家大儿子亲脸，但这可是在大街上。
  随后瞪眼去看青苗，却发现他兴奋得很，撅着嘴巴又想要亲她。
  “青苗，可以了啊，一个亲亲就够哦。”
  大年初一就是别扭，说话得提前在脑子里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