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英接了个人剧本，就大体了解了一下这部《国魂》的前世今生，也了解了下导演张旭其人。
  之后当然对参加内部试镜没什么意见。
  哪怕为此可能需要稍微请两天假，她也笑应了。
  现在在学校里请假，说难也难，说简单其实也简单，老师们对像杨玉英这样特别省心的学生都很放松，她想请假，说一声班主任就批了，老师们心里有数，就算杨玉英不在学校，也照样会认真复习，不光落不下功课，说不定比在学校还要努力。
  换成班里那几个聪明归聪明，可一松手就如脱缰野马般跑没了的学生，就大不一样，每一个老师都会忽然变得火眼金睛起来，半眼就看穿那些借口。
  杨玉英把卷子往背包里一塞，潇洒挥手而去。
  同桌捏着衣袖半掩面：“娘子，你怎忍心舍为夫而去呀！”
  后桌一巴掌拍谢志飞脑袋上：“丫你昨天的物理卷子又不及格，十二道题错了七道半，干嘛呢。”
  谢志飞：“……昨天那卷子是给我们这种普通学生出的吗？那分明是老物故意施展如来神掌，想盖一盖班里那些几欲翻天的猢狲们！”
  对的那四道半也不是她写的好吗？那是杨大美女把草稿递给她，主要步骤都写清楚，让她看过之后才自己做的。
  为什么还错了半道，只能说毕竟不是照抄，出现一点差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谢志飞叹气：“真希望老物以后杀猴的时候，别牵连我这只鸡了，哎！”
  “不知道咱们家杨大美人现在在做什么？”
  年轻的学生，对于娱乐圈这样远离他们的生活，又充满神秘感的地方，总免不了要好奇。
  张旭导演地盘和《作死》剧组到是完全不同。
  《作死》剧组是穷得让人没眼看，张旭导演的《国魂》，分明还没正式开拍，可片场就已经流露出一种天然的高贵感。
  影视城内，一砖一瓦直接复刻出来的古老的欧式别墅，奢华中充满了古旧的年代气息。
  古树和绿苔都仿佛能入画，光这审美就足以让人心动。
  导演正对一群人说话，声音很低，就是杨玉英也没有听得很清楚，不过大体到是明白了。
  张大导演希望他的电影中每一个画面，都要真实无需，不能让人看出半点假来。
  工作人员也都极严肃。
  “资金的问题是我该考虑的，不是你们该考虑的。”
  张旭神色平淡，说话也是不轻不重，可一干工作人员一下子就变得热血沸腾，浑身干劲。
  杨玉英想，许春来听见张导的话，说不定羡慕的眼泪会接连不断地从嘴巴里涌出。
  张旭回头见到杨玉英，神色越发和缓，温温柔柔地送她去化妆。
  “等一下我们试试，别紧张，我们不着急拍摄，还有很长时间可以用来练习，拍的时候我们也不着急，慢慢来。”
  这一次是内部试镜，事实上是基本确定由杨玉英来饰演林荣，只要不是太离谱，应该不会改了。
  张旭固然是个性格执拗的导演，但他也是张家人，身为张家的旁支，到没有人去专门找他强调姑奶奶的身份，但光是听小张总语无伦次的抱怨，他也就决定要拿出自己所存不多的温柔和耐心，好好对待这位年轻的姑奶奶，绝不让张总为难。
  当年他家落难，求救无门，几乎是濒临绝境，是张温酒张总伸手拉了他一把，替他父亲平了那些事，还了债，又好好教训了他父亲一顿，总算让他爹改了那点烂好心的破脾气。
  可以说他能拥有幸福的少年时光，都是因为这世上有张总这样温柔又强大，还有责任心的当家人在。
  为了张总，哪怕小姑奶奶真是不堪造就，他就是抛头颅洒热血，想别的办法，也要把她变成一颗璀璨的……这是哪里来的盛世明珠啊！
  杨玉英装扮好，从化妆间出来，片场一干忙忙活活的工作人员登时就混乱了一下。
  原来真的有女人能美到让人移不开眼，心神混沌，茫然若失。
  杨玉英穿的只是一件旧样式的印花洋装，很素淡的浅杏色，外头是黑毛斗篷，红色的高跟皮鞋。
  衣服是张导亲自看过，外面的斗篷也是他选的，毛量很足，气势腾腾。
  在选之前，他看其他模特穿过，总感觉有些喧宾夺主，好似没人能穿出那股子他想要的味道，可此时杨玉英简简单单地从化妆间走出，一应表情都无，只略一抬头，那位风华绝代，誉满全球，被粉丝们宠到飘到天上去的大画家，便活生生地站在了眼前。
  张旭想，为了这张脸，这身范儿，哪怕这姑娘演技百屁不是，他也要把人好好地给教出来。
  这年头，适合大屏幕的漂亮女演员多吗？
  不多。
  长得好看，那是稀缺资源。
  张旭在心里给小张总记了一功。
  片刻后，杨玉英闲闲散散地握着画笔，勾勒出四十年前的牛牛国街头一角，眼角眉梢处自然而然地写了两个字——无聊！
  张旭当即觉得，小张总受了大委屈，谁说他纨绔不懂事的，纯属嫉妒。
  角色当即拍板定给杨玉英，签合同的事，没用她自己操心。
  小张总殷勤派来的各个助理，其中一个是正经的法律系毕业，根底扎实，若是在别的case方面还有经验不足一说，但作为一个娱乐圈混迹十年的，法律系毕业的人，对圈子里的各类合同那可是了然于心。
  杨玉英过来试了一下镜，就被好生送回学校继续上课，复习，后面的事情完全不用她来操心。
  这日，窗外忽然一阵大风，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谢志飞把这两天做过的习题，试卷，还有老师讲课的笔记都一样样替杨玉英摆好，一边摆，一边转头看窗外。
  “都四月份了，居然还下雪？难道哪里出了了不得的冤情？”
  后桌怪笑：“冤啊，怎么不冤，这是人家郭静冤到哭出一片冰天雪地呢。”
  谢志飞回头瞪了他一眼，转身对杨玉英道：“别听那小王八蛋胡说八道。郭静冤枉，我才冤呢！”
  用不着杨玉英问，他们班八卦小能手，坐后座的孙耀，就三言两语地说了一条新鲜八卦。
  是前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发生的事，据说他们那位教导主任，黑脸包公包老师下班没走正门，走的学校后面的小树林，结果惊得无数人四散奔逃，奈何包老师也是久经战阵，顺手就抓了好几个学生。
  谢志飞倒霉，也被逮住了。
  不过大家都知道，我们家小谢是咱一班的学生，一班的肯定和九班，十班的那帮子学渣不一样，黑脸包公面对我们家小谢，也是客客气气，和颜悦色地问她，这么晚了为什么还留在学校？
  谢志飞当即甩出一句话：“我看见郭静和汪强打啵——”
  “呸，你能不能别胡说八道。这话符合逻辑吗？”
  谢志飞一个白眼飞过去，抱着杨玉英的胳膊解释，“不是，我前天晚上听说大白跑小树林那边去了，我是去找它。”
  大白是他们学校养的一只小猫崽子，大白她姥姥和它妈妈，都是学校的镇宅宝贝，大白出生之后，也是深得大家喜爱，谢志飞闲来无事就要去喂一喂。
  “忒倒霉，刚去就碰上包爷了，结果郭静她居然说，她是因为看见明哲你在这附近，她想帮自己妹妹要一张签名，所以不知不觉就走过来了。”
  谢志飞冷笑，“我一听就炸了好吧，你都不在学校，她就能随便往你身上扯，就告诉老包我亲眼看见郭静和汪强两个人一块过来的，其他的我可没说，都是一起被逮的那些孙子说的，哼，再说，她要没干什么，干嘛攀扯明哲，还不是心虚？”
  杨玉英：“……”
  好吧，青春期少年少女的问题，她这个老年人，此时最好保持缄默。
  很快，谢志飞就和后座小声吵起来。
  杨玉英翻开课堂笔记，沉浸在学习中，耳朵自动自发地过滤了两个人的小话声。
  手机上家族群里各色人等都在闲聊天，最大的话题是张温酒目前失踪中，幸亏张凤来张老爷子重出江湖，稳定基业。
  当然，比这个话题更热闹的，还是有关杨明哲其人的讨论。
  一天的课上完，杨玉英出了校门，就看见王彤手里拎着大个的保温桶朝她使劲挥手。
  “饿了吧，快，从天香楼给你买的小馄饨，香！”
  “王姐回来的可真快。”杨玉英失笑，这几天，王彤都在跟《国魂》合同的事，她本来还以为这位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王彤：开玩笑，公司里一干大小妖孽都在盯着明哲这么个大宝贝，她不看紧点能行？
  好东西无论放在什么地方都会显眼。
  杨玉英就是一块已经打磨过，亟待绽放光芒的璞玉，大家都不是瞎子，谁不想要？
  王彤年轻，资历浅，以前是小张总自己不着调，公司看着就一副要倒闭的模样，优秀的经纪人都对这破公司没信心，自然也不愿意来。
  现在可不同，上娱如今就是一个金疙瘩，多少投资人不约而同表现出要捧的意思。
  杨明哲更是这个公司里最闪耀的宝物，好些消息灵通的经纪人简直馋的不行。
  不光是公司里的前辈们盯着杨明哲，外面更是无数人想要争食。
  王彤现在是既开心，又紧张，不过看一看工资卡上狂飙突进的数字，忽然就踏实了。
  哼哼，有人看重明哲这绝对是好事，不过想把人从自己手里捞走，做梦去吧！
  王彤决定以后她就把自己定位成明哲的全职保姆，能不分开就不分开，绝不给别人挖墙脚的机会。
  杨玉英看了一眼七情上脸的经纪人，低头吃起小馄饨来。
  按照现在的身体年纪，王彤比她大，但在杨玉英看，这就是个还没断奶的小姑娘，无论冒出什么样的傻念头，那也是傻的很可爱。
  保姆车平平稳稳，杨玉英一看就知道司机换了。
  这司机她在刘老身边见过，不算高，一米七多而已，身材很瘦，相貌不起眼，可是她很明白，三五个经常打架的人加在一起，这位也能一招毙敌。
  只看身上的气息也知道，这司机一定是个高手中的高手。
  杨玉英吃着馄饨，漫不经意地一回头，不禁扬了扬眉：“停车。”
  车稳稳停下。
  杨玉英推门而下。
  远远就看到谢志飞站在不远处的小胡同口，里面人头涌动，瞧着有七八个人。
  看打扮很是花里胡哨，看模样却是十分年轻，二十来岁而已。
  这几个人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伸手朝着谢志飞的肩膀戳戳点点，相当不尊重。
  杨玉英一手捧着馄饨，大大方方地走过去，刚走了几步就听为首的一个小平头道：“知道汪哥是干什么的？今天就告诉你，我们汪哥是这条街上的大哥，你敢给我们大嫂使绊子，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花为什么……”
  “噗！”
  耳边忽然一声笑。
  一群小子心下大惊，齐刷刷缩肩膀，闭眼睛，抖了一下。
  杨玉英：“……噗，咳，不是故意的。”
  她又忍不住笑了一声。
  实在是这些小孩子的表情动作很有趣。
  谢志飞回头一看，居然是明哲，顿时愕然：“啊？”
  杨玉英顺手把谢志飞往自己身边一拉，揽着她转身就走：“走吧。”
  两个人走出三四步，这群小子才反应过来，为首的平头小子怒道：“哪来的……唔唔唔。”
  杨玉英都没回头，谢志飞回头看了一眼，顿时轻轻捂住嘴巴。
  一个看起来很平常的年轻男人，根本不见有太大的动作，只伸了伸手，那八个小子就捂着脖子跪在地上一声都发不出，脸涨得通红。
  那年轻人回身走到车边，打开车门，伸手略略护在车顶处：“小姐，小心碰头。”
  谢志飞：“哇呜！”
  她又看了司机好几眼，刚才那一丝害怕早就不见，“好帅，简直像拍偶像剧一样。”
  杨玉英：“……我也觉得像。”
  两个人对视，齐齐笑出声。
  司机面无表情地开车，其实心里老无奈了。刘爷说，杨小姐是明星，给她做司机必须要把她的排面摆出来。
  他是连夜刷了十几部偶像剧，才学会怎么摆排面。
  现在看来，不太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