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玥完全被他的身影罩住，他的气息很重，如同一道无形的网，将她四周都密封了。
  心跳猛然加速。
  她知道自己的这颗心脏，早已经习惯了为他发狂的跳动。
  正如他所说，荒郊野外，孤男寡女，在这么一个封闭又充满了遐想的空间里，真要做点什么，那也是水到渠成。
  唇角轻扬，水漾大眼噙着笑意，“月黑风高杀人夜。你说，暗处会不会有人正在窥探我们。等时机一到，拿着铁锤砸了车窗，然后对你我实施杀害？”
  苍圣烜原本喉咙发紧，身体的火正在慢慢燃烧，他真以为在这样的时候，他们或许能发生点什么。
  可是听她这么一说，瞬间如同一桶带冰的冷水从头淋到脚。
  他一下子跨过腿往后座，前面瞬间就空出来了。
  略有些火热的空气一下子就是释放了。
  卓玥暗暗地挑了挑眉，挪动了身子，坐到副驾驶。
  苍圣烜这才又从后面跨步到驾驶座上。
  一张脸，冷沉比今晚的天还要暗。
  “可不是我逼你开车的，是你自己要开的。别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嘛。”卓玥故意扭曲他真正不爽的原因。
  苍圣烜侧过脸，目光如勾，“你真是破坏气氛的一把好手。”
  卓玥咧嘴一笑，“过奖过奖。”
  苍圣烜冷哼，系好安全带，便重新开车上路。
  因为路比较烂，开这种路需要注意力集中。
  所以卓玥也没有跟他说话，同样紧盯着前面的路。
  这一歪一跛的，好在他们出门的时候开的是越野车，不然真的是在半路都要熄火了。
  终于，能看到前面有灯光了。
  “现在要进去吗？”苍圣烜停了车，侧过脸问卓玥。
  卓玥摇头，“天黑了，明天再去。”
  “好。”
  卓玥把座椅放下去，躺下。
  苍圣烜看了她一眼，也跟她一样，躺下。
  这夜里的温度有点低，苍圣烜把暖气开了一下。
  车里的灯开着，两个人静静无语。
  “等我见到他们，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卓玥开口。
  苍圣烜双手环胸，侧过头看她。
  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一点即将要找到父母该有的兴奋，喜悦。
  冷冷淡淡。
  在他的意识里，多年不见的亲人，多多少少也该会是带着激动的。
  “为什么？”
  “说不上来。”卓玥淡然一笑。
  她能有什么感情？
  说白了，这具身体里住着另一个灵魂，虽然继承了原身的思想，情感。
  但依旧压不过她这具灵魂。
  毕竟，曾经的她，嗜血冷漠惯了。
  没有亲人，没有家人。
  唯一她愿意当成家人亲人的人，最终都背叛了她。
  这颗心，她不再轻易乱动。
  不管是对谁。
  苍圣烜注意到了她黑瞳里闪过的一丝冷冽，瞳孔微缩。
  按理，她真的不该是这样的态度。
  “大概是还没有见到人，无法想象出再见的情景。”苍圣烜这么说。
  卓玥听后微微摇头，“你不懂。”
  没有人能懂她的感受。
  想要找到父母，只是承了这具身体她应该做的事情而已。
  苍圣烜扬眉，“或许。”
  卓玥不再说话。
  苍圣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轻轻地搭在她的身上。
  注视着她许久，心里头那层纱，越来越厚。
  她整个人都被一层迷雾包围，他站在外面，怎么也拨不开。
  眸光深邃幽暗。
  他迷恋的收回了眼神，眸光坚定。
  既然他走不进去，拨不开那层雾，那他就等她走出来，清楚的站在自己面前。
  。
  同样的夜。
  阮柏伟坐在地上，手边有不少空酒瓶倒着。
  房间里，满满的酒气味。
  他眼睛通红，下巴都长了胡渣。
  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颓废。
  拿起酒瓶，喉头滚动。
  一瓶酒，对见了底。
  心脏仿佛都不知道该怎么跳动了。
  他怎么也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还有一件事，到现在依旧困扰着他。
  让他睡也睡不着。
  为什么他的身体不听从自己的意愿，最后还是把卓媚儿给……
  他想不明白。
  除了这件事，还有好多事情他都想不通。
  卓玥居然知道那么多事，却一直没有报复他。
  他总觉得，现在的卓玥，不再是以前那个卓玥了。
  她让他陌生。
  他看不穿她，但她却把自己看透了。
  到底是哪里不对？
  对了。
  卓媚儿说她把卓玥推下山崖。
  明明已经死了。
  可人，却好好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在脑海里，但很快又被他给否定了。
  苦涩的勾了勾唇。
  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那种诡异的事情存在。
  他是想多了。
  或许，卓媚儿当时太紧张慌乱，根本没有完全确认她是不是真的断气了。
  又或许，卓玥消失的那两年，遇到了什么特别的事。
  所以，现在才变成了这个样子。
  越想，脑子越乱。
  但他很清楚一件事，就是他和卓玥，再也不可能了。
  他们，终究还是成了仇人。
  烦躁的开了一瓶又一瓶酒，终于醉了过去。
  。
  天刚亮，卓玥便睁开了眼睛。
  醒来的时候，车里只有她一个人。
  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往四周看了看，正准备下车，驾驶座车门就被打开了。
  “醒了。”
  “你去哪里了？”
  “方便。”
  苍圣烜现在跟她也是一点也不遮羞，回答的十分自然顺口。
  卓玥扬了扬眉，“我也要去。”
  “嗯。”
  卓玥打开了车门，好在没有下雨了。
  只是地上的路还是泥坑，没办法下脚。
  皱了皱眉，有些犹豫。
  这时苍圣烜又下车了。
  他绕到她这边，伸手，“抱你。”
  卓玥盯着他，很淡定的勾住他的脖子。
  苍圣烜便拦腰将她抱出车子，然后走到里面一边，将她放在一块较平的石头上，“你将就在这里解决。”
  “就这样？”
  “里面的路更烂，草也深。”
  卓玥皱眉。
  这地方是比其他地方容易下脚，可是看着光秃秃的，总觉得别人容易看过来。
  “不会有人来的。我会帮你挡住。”苍圣烜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卓玥依旧蹙着眉。
  她记忆中，还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你不会偷看吗？”她盯着他的脸。
  苍圣烜瞥了她一眼，转过身，背对着她，“不会。”
  要看，也是光明正大的看。
  卓玥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除了怕被别人看见，还有些尴尬。
  毕竟一会儿嘘嘘的时候，肯定会发出声音。
  到底还是男女有别。
  她可以调戏他，可真正到了这种时候，依旧难为情。
  “你去车里等我吧。”
  想了想，现在也不会有人来。
  重点还是让他避开。
  苍圣烜很听话，“好。你好了之后，叫我。”说罢，便走向车子。
  卓玥见他走远了一点，这才蹲下。
  方便完之后，她也没有叫苍圣烜。
  自己踩着之前他走的脚印，靠近了车子。
  上了车，苍圣烜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叫自己。
  拿了水走到她边上，“洗漱一下。”
  卓玥瘪嘴，睨了一眼，伸手。
  他倒水，她搓手。
  甩手后，他递纸巾给她。
  擦了手，他又把水递给她。
  卓玥接过水，喝了口“咕噜”两声，便吐掉。
  反复几次后，这才觉得嘴巴里干净了点。
  “洗脸。”苍圣烜又拿了湿巾纸。
  卓玥接过来后，忍不住笑出了声，“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东西？难不成你一早就知道我们要在这车子里过夜？”
  “有备无患。”
  “嘁。”
  做完了一切之后，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
  再次出发，往村子靠近。
  离村子越近，卓玥这颗心却是越来越平静。
  平静到没有起一丝波澜。
  车子停在了一块平地，两人下车。
  便开始打听起卓氏夫妻的事。
  只可惜，把整个村子的人都问了个遍，也没有人认识卓玥父母。
  回到车子旁，两人都没有立刻上车。
  卓玥手托着下巴，看向苍圣烜，“你怎么看？”
  “阮柏伟在撒谎。”
  “呵……”卓玥冷冷一笑，“有种。”
  说罢，便上了车。
  苍圣烜也跟着上去了，直接返回京市。
  。
  “你们不能进去！先生，小姐，你们不能进去！”前台着急的拦着闯进阮柏伟所管理的公司。
  只可惜，不管是面对卓玥，还是苍圣烜，前台都十分的无力。
  终究，他们还是推开了阮柏伟办公室的门。
  阮柏伟正在处理文件，听到动静抬头。
  “总经理，他们硬要闯进来，我拦不住……”
  “出去。”
  前台立刻退出去。
  阮柏伟看到卓玥气势汹汹的样子，瞥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高大男人。
  心猛然一沉。
  他站起来。
  只是刚站起来，卓玥便走上去，直接将他桌上的东西拿起来全部甩在他身上。
  这个举动，连苍圣烜都有些意外。
  他以为，她会很冷静，很理智。
  不过这个举动也表明，昨晚她说的那些话，也只是表面而已。
  真的没有找到她的父母，她心里还是着急的。
  大概，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而已。
  阮柏伟第一次见到发这么大火气的卓玥，他愣住了。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你把他们藏到哪里去了？”卓玥扔了东西，气总算是顺了一点。
  她怒目相向，直逼阮柏伟。
  看到她这样的眼神，阮柏伟的心颤了一下。
  莫名的，他对她居然产生了恐惧。
  卓玥再次逼近，单手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眯了眯眸，“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他们在哪里？”
  阮柏伟总算是回过了神，故作镇定的看着她。
  “我不知道。”
  “看来，你是真的铁了心的要我做恶人了。”卓玥呲牙，将笔记本电脑朝他头上砸去。
  这一砸，速度之快，又准。
  阮柏伟猝不及防，躲都没想躲，脸门被电脑砸得立刻变红。
  额头被电脑棱角砸破了皮，血顺着额头往下流，看起来十分的狼狈。
  外面的人听到了动静，都冲到了门口。
  苍圣烜一转身，锐利的眸子一眯，那冷冽的视线如同一道冰墙，那些职员都愣愣在站在门外，咽着口水。
  苍圣烜冷沉着的脸走过去把门给关上，自己站在门口。
  大有一副卓玥要打人，他就帮忙看着，让她打得安心尽兴。
  阮柏伟摸了一下额头，手上的血让他清醒了。
  卓玥是真的发狠了。
  “阮柏伟，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个满意的答复，我会让你走不出这个房间！”卓玥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目露凶光。
  那气势，让阮柏伟下意识的软了软腿。
  好在，他稳住了。
  但是他不敢怀疑卓玥说的话，她真的有可能做出他无法想象的事。
  眼角余光瞥向了站在门口一言不发，也不帮忙的男人。
  虽然形单影只，但他周围似乎有很多无形的力量，将整个办公室都给包围了。
  他，插翅难飞。
  阮柏伟再将目光落卓玥身上，他目光沉重的看着她，“我不知道。”
  话音一落，卓玥已经将桌子上的杯子又砸向了他。
  这一次，阮柏伟躲过了。
  但也急了。
  “我真的不知道！你就算杀了我，我也是不知道！”阮柏伟红着眼睛，咆哮着。
  卓玥眯了眯眼，“是你把他们带走的。你现在跟我说你不知道？阮柏伟，我的耐性是有限的！”
  此时的卓玥，身上笼罩着一股浓郁的戾气。
  就连苍圣烜见了，心头也是一怔。
  阮柏伟被卓玥那冰冷的语气给冻得呼吸都不太顺畅了。
  他能感觉得到，如果她再也得不到满意的答案，后果真的很严重。
  “是。我承认，当年就是因为他们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为了得到你，我才把他们带走的。我带他们去了一个村子，只是当晚，我再回村子去看他们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见了。我也找过，但是找不到。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自己跑了，还是被其他人给带走的。我说的都是真的！”
  阮柏伟也急了。
  提起当年的事，他虽然不后悔当初那么做了，可是卓玥的父母就这样莫名的消失，他还是有愧。
  他从来没有想过真的伤害卓玥的父母，毕竟那是他深爱女人的父母。
  本来只是想把他们带走，威胁他们，让他们同意他跟卓玥在一起。
  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最终真的失踪了。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从来没有真的想过要伤害他们。他们不见之后，我到处找人，可一点消息也没有。这真的不是我想看到的！”阮柏伟红了眼睛，双手抱头，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低头。
  看似在悲伤。
  卓玥瞳孔猛缩，她知道他没有说谎。
  只是没有想到他为了得到她，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
  这男人疯起来，也真是够狠。
  卓玥握紧了拳头，怒道：“你最好祈祷他们还活着。否则，我会让你阮家鸡犬不宁！”
  说罢，便甩头转身。
  苍圣烜拉开了门，跟在她后面走出去。
  两人气场强大，吓得想看热闹的员工个个都离他们很远，缩着脖子，小心翼翼。
  离开了阮柏伟的公司后，卓玥上了车，愤怒地拍了一下方向盘。
  苍圣烜蹙眉，“既然五年前就被转移了，就查查五年前跟他们有关的人。”
  卓玥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是我太迟了。”
  “那时你还小，现在找也还来得及。”苍圣烜看到她眼里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心微微揪痛。
  卓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眼睛居然会涩，心会压抑。
  她本该是个无情之人，这会儿被这原主身体所带出来的情绪给感染了。
  捏了捏鼻翼，又恢复了平常的冷静，抿唇点头，“是，来得及。”
  苍圣烜见她情绪已经收拾好，便说：“五年前你父母就被人悄然带走。也许，跟阮柏伟的想法一样，只是想把他们藏起来。你好好想想，这些年，你们家跟谁家有冲突？又或者，你父母跟谁的关系模棱两可。”
  “我爸为人正直，爽快。待人温和，友好。就算是对大伯，他也是全心全意。至于我妈，她那样一个不争不抢的人，真的很难想象出他们会结了什么样的仇家。我爸妈的交际圈，还真是找不出一个跟他们失踪有关的人。”
  卓玥在脑海里寻找了许久，都找不到一点有用的东西。
  突然，脑子闪过一个东西。
  卓玥紧蹙着眉。
  那条项链！
  “想到了什么？”苍圣烜见她突然定盯凝眉。
  卓玥眯了眯眸，“或许，是有点线索了。”
  她没有告诉苍圣烜，这件事，她需要自己查。
  苍圣烜也不强求，只要她脸上不再有阴霾就好。
  卓玥开车往酒吧去，刚停好车，就看到阿乔带着人站在酒吧门口。
  他们的对立面是一个女人的背影。
  下了车，卓玥走过去。
  “玥姐！”阿乔看到卓玥，便叫了一声。
  那个背对着卓玥的女人也转过了身，看到卓玥的时候，她跟发了疯似的朝卓玥扑来。
  苍圣烜冲过去，一把将女人推开。
  赵群华被苍圣烜这么一推，脚步不稳，一下子跌在了地上。
  “你，你们……卓玥，这个狠毒的女人，我要杀了你！”说着，从地上爬起来，又往卓玥身上扑去。
  苍圣烜整个人都散发出阴冷的气息，在赵群华冲过来的时候，他往前一步，挡在她前面。
  “一把老骨头了，不想散架，就消停吧。”那冷冽的声音如雷贯耳。
  赵群华身体一颤，腥红的眼睛瞪着苍圣烜。
  她不想害怕的，可是面对这个男人，恐惧之意不由自主的就涌上来了。
  咽了咽喉咙，一想到媚儿现在那个样子，为母则刚，那惧意来得快，去得也快。
  “有本事你就把我打死！卓玥，你个狠心的贱人，媚儿是你堂姐，你怎么就对她下得了手？你怎么能那样对她？她的脚都已经废了，你还让她受那样的侮辱。你，你简直不是人！”
  啪！
  一个耳刮子，打得赵群华一个踉跄，退了好几步。
  嘴里的血腥味一下子蔓延。
  她捂着脸，还没有回过神来。
  愣愣地看着前面的男人，不敢相信的又移过了视线。
  站在男人身边的是卓玥。
  她的手正被苍圣烜握在手里，轻轻地帮她揉着，眸子里带着心疼，“打人有很多种方式，不一定需要用手。”
  “手的碰撞，能切身体会对方的疼痛。”卓玥仰头冲他一笑，“还有，我不喜欢你碰别的女人。哪怕是打人，也不可以。”
  如果刚才她不打那一巴掌过去，那就是他会扇那一耳光了。
  苍圣烜眉头总算是松了。
  他大掌包着她的小手，握的紧紧的。
  那温柔的眼神，早就不似之前那般阴戾了。
  “你，你居然敢打我！”赵群华半边脸都被打麻了，回过神来时，说话嘴角都痛。
  卓玥任由苍圣烜牵着，笑意浅浅，如沐春风。
  她如同沉浸在爱情的蜜罐里，整个人都变得柔美。
  似乎刚才那一巴掌，根本不是出自她手。
  她笑着面向脸色发青的赵群华，“你的嘴不干净，打你又怎么了？”
  “我是你的长辈！你这是要遭天遣的……”
  话音刚落，又是一耳光。
  这一巴掌打得所有人都怔住了，
  因为这一巴掌，打得赵群华牙齿都掉了。
  带着血的牙，落在地上，很显眼。
  阿乔咽了咽喉咙，紧张的看着卓玥。
  第一次，看到她下手这么狠。
  这一巴掌打得赵群华头晕脑胀，整张脸都麻木了。
  她低头看着地上的那颗牙齿，整个人都是懵的。
  愣愣地又抬头着卓玥，卓玥的手依旧被苍圣烜捧在手里。
  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眉头紧蹙，紧张的不得了。
  在他看来，这样一双细嫩漂亮的手，就不该做这种粗鲁的事情。
  她不心疼，他可疼得紧。
  卓玥打赵群华的时候，让人心惊胆颤。
  苍圣烜紧张卓玥手的样子，又让人心神荡漾。
  真是矛盾得很。
  “长辈？首先，你得有个长辈的样子。管教不好自己的女儿也就算了，连你自己都管不好，呵，真的，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卓玥冷嘲。
  看赵群华的眼睛，十分的不屑。
  “玥姐，昨天，她还来把我们酒吧砸了。今天又来，所以我们才停业把她给拦在外面的。”阿恩扬声冲卓玥揭露赵群华的罪行。
  卓玥听后，皱起了眉。
  她从苍圣烜手里挣脱了手，走到阿恩阿乔面前，蹙着眉头，眼神凌厉。
  阿乔阿恩等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是咋回事？
  干嘛要这么看着他们？
  卓玥伸手就是拍了一下阿恩阿乔的额头，叉腰指着他们，“你们是傻的吗？来砸场子，要么报警，要么直接处理了。还让她来阻碍我们营业，你们不要工资了是不是？啊！”
  说着，又是一个额头拍了一下。
  阿乔摸了摸额头，委屈巴巴的说：“玥姐，她就跟个泼妇一样冲进来就砸，我们拦下她的时候，已经损失了不少。况且，她说是你的伯母，我们也不好报警呀。”
  “所以，怪我喽？”卓玥瞪阿乔。
  阿乔噘起了嘴，可怜兮兮。
  卓玥扫了他们一眼，才转过身，看着脸都肿起来的赵群华，“这是给你的教训。下一次再敢来我的地盘闹，绝对不是掉一颗牙齿这么简单。还有，告诉卓媚儿，陷害我之前，就要想一想后果。那件事，于她而言，是便宜了她。我要的是，是让她生不如死！”
  这样狠毒的话她却这么直白的通知了对方。
  众人惊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苍圣烜一直注视着卓玥，不管她说多么狠毒的话，他都觉得很动听。
  他看中的女人，应该有这样的魄力和手段。
  赵群华被卓玥的话吓得嘴哆嗦，完全不知所措。
  卓玥又迈开了脚步，走进了她。
  每靠近一步，赵群华就往后面退一步。
  她害怕。
  她不知道这个女人现在要对她做什么。
  那种无知的恐惧感，压得她呼吸困难。
  脚跟踢到了什么，双腿一软，她跌坐在了地上。
  双手撑着地面，仰头惊恐的看着卓玥。
  卓玥在她面前停下来，缓缓地蹲下，红唇轻扬，“你在怕我？大伯母。”
  那轻柔的嗓音，却如同鬼魅之音。
  心脏狂跳，都快要跳出了胸膛。
  窒息感，涌上了心头。
  是。
  她怕。
  怕得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赶紧逃离她。
  “你，你想做什么？”声音，都在颤抖。
  眼睛瞪得快要跳出了眼眶，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
  卓玥轻挑眉梢，“我能做什么？看大伯母跌倒了，想扶你一把。来，起来。”说着，站起来，弯腰冲她伸手。
  赵群华看着那伸向她的手，紧张地咽了咽喉咙。
  她摇头，哆嗦着唇，“不……”
  “大伯母，回去告诉卓媚儿，欠我的，是时候还了。”说罢，冷冷的睨了她一眼，站直了身，走进了酒吧。
  苍圣烜立刻跟了过去。
  他的视线追随的人，只有她一个。
  坐在地上的赵群华早已经没有了之前的贵妇模样，脸红肿，嘴角带血，头发散乱，看起来就是个邋遢的妇人。
  她眼里含着泪，一滴泪水浸出眼眶，顺着脸庞划落。
  心有余悸。
  到现在，她的手脚还在发抖。
  。
  卓玥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
  望着外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苍圣烜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她安静美好的如同一幅画，让人不忍打扰。
  “我知道我长的美，但你也不用这么盯着我。”
  她手撑着脸，望着他。
  苍圣烜薄唇划开一道弧度，“不是因为你美，才盯着你。”
  “噢？”卓玥问，“那是为了什么？”
  “因为你是我喜欢的女人。”
  卓玥愣了愣，眸光都忘记了闪烁。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抿唇，“你喜欢我？”
  “嗯。”苍圣烜很直接的点头。
  “喜欢……”卓玥念着这两个字，微微咧动着唇。
  苍圣烜又开了口，“难道你不喜欢我？”
  卓玥再次扬眉。
  “我们接过吻。在我的认知里，只有相互喜欢的人，才能接吻。不是吗？”他此时天真的像个孩子一样在用探索求知的眼神问她。
  卓玥忍不住咽了咽喉咙。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我喜欢你，所以我才吻你。我喜欢你，所以我的眼里都是你。”苍圣烜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她的眼睛，十分认真的对她说。
  卓玥只觉得嗓子有点干。
  她招手，“笙笑，来杯无解。”
  她需要润润喉咙。
  袁笙笑把酒端过来，看了一眼他俩，总觉得这气氛有点怪异。
  算了。
  这俩都是怪人。
  还是走远一点，不要掺和。
  “你难道不应该有所表示？”苍圣烜追问。
  “咳咳！”卓玥呛到了。
  苍圣烜皱眉，伸手绕到她的背后，轻抚着她背，语气温柔中带着责备，“怎么喝得这么急？慢一点。”
  他的温柔以待，卓玥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明明该她这么对他的呀。
  “你想我怎么表示？”她勾唇笑着问。
  “笑的真诚点。”他毫不留情的戳穿她的假笑。
  卓玥无语。
  她抿了抿唇，脸色瞬间沉下来，“你想我怎么表示？”
  “至少回应我。”
  “怎么回应？”
  “我说喜欢你，你应该礼尚往来。”
  苍圣烜说完，很认真，很期待的看着她。
  卓玥张了张嘴，无奈的闭上了眼，良久才睁开，“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难道他们谁跟我说喜欢我，就要我回应？”
  “不。除了我，谁都不要回应。”他霸道的宣布。
  “亲，你有什么优势？”卓玥耐着性子问。
  “我们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们接过吻，我们牵过手。我还看见过你……”说到这儿，他不说了。
  卓玥皱眉，“看见过我什么？”
  “嘘嘘。”
  “……”
  卓玥要气疯。
  真的。
  赵群华来闹她都不生气。
  这家伙一句话都能让她抓狂。
  “你什么时候看到过？”
  “今天一早。”
  “你……”卓玥咬牙，气愤的冲他挥拳头，“你个流氓！”
  苍圣烜轻而易举的抓住她的手腕，冲她笑了笑，“跟你学的。”
  “……”
  真是要气死了。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
  他怎么可以变成这个样子？
  卓玥呲牙咧嘴，狠狠的瞪着他。
  苍圣烜英俊的脸上，倒是浮现了一抹胜利的笑容。
  他靠近，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很近，“是你先招惹的我。所以，继续招惹下去。”
  卓玥咬牙切齿。
  “卓玥，我喜欢你。”苍圣烜突然神色凝重的看着她说。
  低沉的嗓音带着致命的诱惑。
  深邃的眸子如同浩瀚夜空，看不清，偏偏带着吸引力。
  一眼，便是无尽的堕落。
  看着他的眼睛，周围的一切都停止了运转般。
  她深陷其中。
  我喜欢你！
  卓玥，我喜欢你！
  那句一直在她脑子里盘旋。
  晚上睡觉的时候，卓玥依旧忘不了那双眼睛。
  真诚，又霸道。
  霸道的只要她不同意，就能将她毁灭。
  她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被人包围了，无处可逃。
  偏偏，又不被迫。
  反而，她乐在其中。
  。
  赵群华把家里能摔的都摔完了，坐在沙发上嚎啕大哭。
  前所未有的屈辱，羞愤，将她之前的那点优越感击的全部崩盘。
  她被同一个人打了两个耳光。
  甚至被同一个人吓得两腿发软。
  这是她这辈子的耻辱。
  是她这辈子怎么也磨不去的阴影！
  她恨！
  恨为什么会有今天？
  恨卓玥那个贱人！
  她怎么敢这么对她？
  “啊……”赵群华捂着脸，仰面大叫。
  卓媚儿一直在楼上听到楼下噼里啪啦的声音，她双眼无神的靠着床头。
  一切都乱了。
  因为卓玥，一切都乱了。
  红红的眼睛就那些睁着，愤恨的泪水就这样流了下来。
  不甘心！
  为什么事情会这样发展？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样对她？
  手，紧紧地抓着被单，手背上的筋突起，格外的吓人。
  楼下，门打开了。
  卓正麟一进家就看到客厅一片狼藉，愣了愣半晌。
  目光落在那个坐在沙发里捂脸大哭的女人，眉头紧锁。
  他走过去，“群华？怎么了？”
  赵群华一抬头，就露出那张一片红紫的脸，嘴角还有血迹。
  泪水打湿了挡在前面的头发，整个人看起来太过狼狈。
  卓正麟再次愣了。
  “群华，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卓正麟握住赵群华的肩，不敢相信的看着妻子。
  平时里那个光鲜亮丽的女人怎么会变成如此模样？
  他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赵群华看着他，死死的咬着唇，泪水大颗的滴下来。
  没有预兆的，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在他的胸口，“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卓家的人害我成这个样子。是你没出息，是你……你保护不了女儿，保护不了你老婆，你还有什么用……还有什么用……呜呜……”
  赵群华一拳拳砸在卓正麟身上，嘴里不停的骂着他没用。
  卓正麟任由她捶打着，脸上露出了无奈，还有疲惫。
  等她发泄的差不多了，他才握住她的手，尽量放轻语气，“群华，我们走吧。不要在这里了，我们出国，去那里好好生活。好不好？”
  这几年，他隔三岔五都想离开这个地方。
  如果不是赵群华强求，或许他们早就在另一个地方开始了新的生活。
  也就不会有现在的状态了。
  “走走走！你就知道走！你就是个懦夫，你无能！为什么卓正麒能把卓家的生意做得那么红火，到了你手上，就没有一点上进？就是因为你无能！生意落在你手上，你不能做强做大。你老婆女儿被人欺负，你不帮忙讨回公道，只想着走。这都说明你不配做一个男人，不配做一个父亲！”
  赵群华气急，狠狠地推开卓正麟，冲他咆哮。
  当一个男人被自己的女人说成无能的时候，再好的脾气也都会爆发的。
  卓正麟就是。
  他一直耐着性子，好好跟她说话。
  现在反而这么指着他的鼻子骂，是个男人都不会忍受。
  他也是有自尊的，心中也是有气的。
  “是，我是无能！就当初就不该嫁给我！你不能那又如何，正麒就是不爱你！”卓正麟吼出来后，便坐在沙发上，垂手低头。
  一语毕。
  偌大的房子一下子就安静了。
  赵群华愣愣的看着他，嘴角动了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良久，她握了握拳头，“原来，你一直都记着。”
  “我一直都没有记。是你，是你在逼我！我自认为对你全心全意，可你的心里，一直还有他是不是？呵，从头到尾，你都没有瞧得起我。是我自欺欺人，是我不肯面对现实。”
  卓正麟苦笑。
  眼里，泛着泪光。
  赵群华第一次看到卓正麟这个样子。
  像失了魂一样。
  回想起过去的种种，他对她好的那些画面，心一抽一抽的疼。
  她曾经是看中了卓正麒，可最后，她还是因为喜欢卓正麟，才跟他结婚的呀。
  她没有看不起他，她说的只是气话。
  可是，真的很难过。
  “正麟……”赵群华声音哽咽。
  卓正麟的心已经支离破碎，他摇摇头，带着浓浓的鼻音，“不管你怎么想，也不管你想怎么做。这个家，本该是卓玥的。等我把手上的事情交接完，我就会带媚儿出国。至于你，如果你放不下，那就留下吧。”
  “正麟……”
  “我都已经五十岁的人了，累了，不想再折腾了。群华，说句不好听的话，我们还能有多少年这么折腾啊。我是不想再折腾了。这人呐，一辈子吃多少，穿多少，用多少，都是注定了的。我希望，我的晚年至少是平静的。”说罢，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赵群华，便回了房。
  赵群华坐在那里，没有之前的盛气凌人。
  她想骂卓正麟没出息，可是他说的话又何尝不对？
  是她想要的太多。
  有些东西，不是给了她，她就能拿得下的。
  手能拿那么点，给的再多，最终都会丢掉的。
  坐在客厅许久，她不哭了。
  默默的把地上的东西收拾，然后去洗了一把脸，又拿出医药箱给自己的脸上了药。
  看着镜子，张开了嘴，一颗大牙的地方空空的，一个血槽。
  大概，真到了某些时候，人呐，才会想明白。
  赵群华收拾了自己，走到客厅，抬头看了一眼楼上，她迈步上楼。
  轻轻地敲了敲门，然后转动门把进去。
  房间里黑漆漆的，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赵群华开了灯，看到缩在床头的卓媚儿。
  才两天时间而已，她就瘦得不成样子。
  心痛走过去，坐在床边。
  卓媚儿抬头，看着她，咧开唇角，“妈。”
  那声音，轻柔的不带一丝情感。
  “媚儿，我的女儿……”赵群华一想到女儿经历的这些事情，鼻子就酸了。
  她拥住她的肩，母女俩头靠着头。
  赵群华吸了吸鼻子，“媚儿，是妈没用，没能好好的保护你，才让你受了这么多的罪。”声音哽咽，颤抖。
  在这安静的房间里，格外的凄凉，令人动容。
  卓媚儿抱着赵群华的腰，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反过来安慰道：“妈，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我知道你心里的苦。要怪，就怪老天爷要这么对我们母女。媚儿，今天你爸说了很多话，我也想过了，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赵群华小心翼翼的看着卓媚儿，“这个地方，让我们伤心，难过。真的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不如，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出国过我们的日子好不好？重新开始，忘记这一切。嗯？”
  赵群华说完，紧蹙着眉头看着卓媚儿。
  她知道，要她离开，心里该是有多么的不甘啊。
  但是，卓玥说过，她要让卓媚儿生不如死。
  作为母亲，赵群华想好好保护女儿，想要跟卓玥对抗。
  可是，她怕她没有整死卓玥，反而让女儿受到更大的伤害。
  逃跑是懦弱的。
  但她现在能怎么做？
  为了以后的日子能够安宁，她只能劝说媚儿离开。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她就不信，卓玥一辈子都有那么好运！
  “好。”卓媚儿脸上浮笑，轻轻地点头，“我们离开这里，重新开始生活。”
  赵群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真的愿意离开？”她想确认。
  “嗯。我们离开。”卓媚儿再次点头。
  赵群华愣了愣。
  她真的以为要费很大的劲才能劝说卓媚儿离开，没想到她会这么轻易的答应了。
  她紧紧的抱着卓媚儿，泪水又流了出来，“媚儿，对不起……”
  “妈，你没有对不起我。这是我的命。不是吗？是我识人不清。如果当初我没有做那些事，我也不会受到现在的报应对不对？”卓媚儿捧着赵群华的脸，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水，“妈，我都明白。有些时候，人不得不认命。”
  赵群华听她这么说，泪水更是决了堤。
  明明是她劝她离开，可她答应的这么干脆，看得这么开，心里，还是觉得委屈，难受。
  “媚儿……”她失声痛哭。
  卓媚儿抱着她，安慰着，“妈，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
  越是安慰，赵群华就哭的越伤心。
  卓媚儿却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出来，她直视着前方，目光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