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宇飞表现得很诧异，但显得很刻意，这一点蒂姆·库克自然看得出来，这让大佬很无奈。
  如何应对老板在员工面前刻意表现某种情绪的经验，其实蒂姆·库克并不算丰富，这辈子他其实走的挺顺，自从1988年从杜克大学企业管理专业毕业之后就加入了ibm，很快便受到了重用，随后短暂的跳槽康柏，在康柏呆了半年之后就被苹果公司的乔布斯挖去做了副总裁，那时才1998年。
  在苹果任职期间，乔布斯很器重他，最初只负责运营部，两年后开始接触销售跟售后技术服务。在负责销售工作大概一年之后他就铁血的直接切断了跟之前销售商的合作关系，开始自行搭建自己的线下销售体系，开设苹果专卖店，并获得成功。
  次年他就开始同时管理销售跟制造，成了乔布斯最重要的副手之一。
  虽然那时候的乔布斯也是个铁血的领导，但是怎么说呢？老乔同志的脾气虽然坏，但其实很纯粹，并不需要他去曲意附和，双方配合的很愉快。
  再然后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了，老乔身体不好，经常需要住院治疗，蒂姆·库克便在老乔身体不适的时候顶在了ceo的位置上。
  老乔手术住院大半年，蒂姆·库克顶替ceo的日子里直接让苹果市值上升了百分之七十，成了无数股东内心深处的信仰。
  就这样老乔去世之后，蒂姆·库克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苹果的掌舵人，直到被王宇飞挖到宇馨科技。
  当年在苹果的时候，苹果的大股东们有多器重蒂姆·库克呢？比如为了让他在ceo的位置上干的开心顺带着提高工作效率跟保证安全，公司专门给他配了一架专用私人飞机，由公司全额报销使用费用。所以老库克出门想坐普通飞机都不行，必须乘坐私人飞机。
  如果不是宇馨科技恰好掐中了苹果公司的软肋，苹果的股东们怕是还舍不得放蒂姆·库克走。
  不论蒂姆·库克担任掌舵人之后苹果产品如何，但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苹果是在蒂姆·库克时代成为了宇宙第一大公司，其市值常年稳居全球第一，更是世界上第一个市值破万亿美元的高科技公司。
  在苹果之前达成这一成就的只有华夏的华石油，但这却是一个悲伤的故事。毕竟见证了华石油走上巅峰的人们，最深刻的记忆大概不是华石油发布时的永攀高峰的美好，而是之后站在高岗上带来的痛楚。
  所以蒂姆·库克只靠自己能力就已经不太需要看人脸色，但面对王宇飞的问题，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沉吟了半晌才开口劝道：“王，我想没谁会幼稚到把我们耗死。或者我们可以理解为对方只是想自保而已。我们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跟英语较劲。英语只是一门语言，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是尽快完成天梯工程？我想天梯工程乃至地月通道工程完成的那天，你就算是想强推中文成为世界语言，也不会遭受太大阻力了。”
  其实这番话很中肯。
  因为这涉及到未来宇宙利益的分配。
  地球上的财富是有限的，但宇宙的财富却是无限的。
  如果宇馨科技真能开辟出通向月球的通道，也就意味着人类将在文明历史上第一次拥有了一颗地球之外的星球，哪怕这颗星球只是地球的卫星，而且很小。
  而当王宇飞规划中的月球宇宙港建成，也就意味着地球文明将拥有殖民无数星球的能力。
  到了那个时候，谁还会关注地球上那点利益？
  月球兴建的宇宙舰组装工厂里全部中文标识，其他国家自然而然会将中文列为必修课，何必在这个时候去硬上？
  从这一点上说蒂姆·库克其实很敬业，完全是从宇馨科技的角度来思考问题。
  当然这一点也能从日常工作中得到印证。
  非常中肯的说，以王宇飞如此奔放的项目上马模式，如果没有蒂姆·库克一直撑着场子，宇馨科技的财务状况或者比现在要更差，甚至很难保证天梯工程的正常运转。
  如果老板换了一个人的话，或者会从善如流的听取这个建议，用时间换取空间。
  毕竟任何一个人能将公司做到这种程度，通常都会很自信，坚定的相信自己能够实现预定中的规划，哪怕地月通道工程即便在天梯工程成功之后看来都是件很难成功的项目。
  尤其是王宇飞更是一个自信的人，他的自信还不是盲目的，而是来自于最理性的判断分析以及智脑经过亿亿次运算得出的结论。
  但是……
  “您说的对，但天梯工程虽然很快能成功，地月工程真正要完工却不知道是多久以后的事情了。”王宇飞叹了口气。
  即便他只争朝夕，拼了命的将整个项目运转速度提到极限，想要完成一条宇宙中30多万公里的高速通道建设，能够在地月之间以极低成本送人送物资，没有十来年甚至更长时间也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两个星球之间并不是静态固定在太空，而是在不停运动的。地月之间最近的时候相隔35万公里，最远的时候相隔40多万公里。
  要保证随时都能从地球出发，高速抵达月球，这条通道还会是一条弧形通道，这就更难了。
  需要海量的资金、海量的资源、甚至地球整个工业体系的配合。
  这也是将天梯计划跟地月通道工程分开的原因。
  只有天梯计划成功，让全人类看到地球文明可以征服太空的希望之后，才能让整合整个地球的工业资源，投入到地月通道工程中去。
  正如王宇飞计算中那样，宇馨科技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完成太空天梯计划，但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完成地月通道的建设。事实上没有更高层次金融实体的介入，比如国家的介入，只靠宇馨科技，地月通道不可能在他这一代成功。
  这也是此时这件事的痛点，于是王宇飞在叹过气后反问道：“所以您想过没有，如果我愿意等那么久的话，嘟嘟他们这一代人就长大了。”
  蒂姆·库克无奈的看向王宇飞，心底大概是有抱怨的。
  矫情了屁啊？！
  这么多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蒂姆，我们来讲个道理啊，这种事情如果我们不做，英语作为主科这种事情大概在华夏还要持续个上十年。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十多年甚至更长时间，每年都有上千万的孩子要将每天最少八分之一的时间用于背诵英语单词学习英语语法，十多年就是上亿的孩子每天需要浪费这么多时间啊！怎么？你们的单词跟语法更高级些？”
  “但如果我们现在这么做了，就能让这些孩子节省出这些时间来。把时间节省出来干什么呢？可以有更多有理工天赋的孩子将时间解放出来去学习数学、物理、化学、材料学、宇宙学等等基础科目，这些孩子说不定就是未来我们宇馨科技的工程师支柱！”
  “那么问题来了，不学习英语他们会失去什么吗？并不会！因为这是一个人工智脑的时代，我们的芯片产品能让语言回归成一门工具。少学一门主课，甚至意味着说不定我们能然更多有天赋的孩子能提前一年进入高等学府，提前一年开始进入研究领域！人的寿命是有限的，对于有才华的人来说，在有限的寿命里，做更多的事情，就需要更加专注。所以这一块我是不会妥协的。”
  “夸张了吧？”蒂姆·库克无奈的摇了摇头，直接反问了一句。
  “这么说吧！您已经是一个很优秀的人了，但是您根本不懂中文。如果您在幼年时，需要每天学习两到三个小时中文，一直到大学毕业，甚至考研的时候还需要学习中文，您认为自己还能取得现在的成就吗？”
  王宇飞的反问好有道理，一时间蒂姆·库克竟是无言以对。
  当然这种无言以对是建立在这个假设根本不可能成立基础之上的，讨论几十年前的一种假设，这是在开玩笑嘛？
  但摆在面前的问题却是要解决的，蒂姆·库克不在跟王宇飞继续诡辩，而是开始摆事实讲道理。
  “所以哪怕是最后由宇馨科技发起这个事情可能遭到反噬，甚至面对资金链断裂的风险？要知道这可跟你之前的计划不相符。天梯计划你是希望由公司独立完成的？不要小看一些人的决心。我知道现在世界最先进的智脑技术在我们手中，但我也知道这些年他们并没有放弃量子智脑的研究。”
  “哪怕是放弃现在的量子智脑系统，在不追究知识产权的情况之下，几家合力应该是能在一年内生产出属于自己的量子智脑产品的。哪怕性能上比不上我们的产品，但如果他们态度坚决的话，一次性停掉华夏外百分之八十的量子智脑，同样会对我们的量子算力产生影响。更别提停掉我们在国外的支付体系了，即便是打官司拖上几年，也能让我们目前的财政状况陷入危机，从而导致预期计划可能无法达成。比如在不受任何外界干扰下，完成天梯项目。”
  蒂姆·库克很理性的将目前宇馨科技的情况分析了一通。
  没有任何危言耸听的成分，只是如实的分析。
  比如双方都默认不管宇馨科技的财务遇到什么问题，最终都不会影响到天梯计划的顺利完成。换而言之，哪怕最终天梯计划无法成功，也绝对不可能是因为资金出了问题。
  最多只是宇馨科技是否愿意让出主导权而已。
  显然蒂姆·库克觉得这是王宇飞软肋。
  毕竟合作了四年多，没合作之前也作为对手打过交道，在蒂姆·库克看来，王宇飞的性子应该是不允许这种发生的。
  然而……
  “蒂姆，我承认你说的有一定的道理。但你的假设需要两个前提，一是对面包括谷歌、亚马逊那些高科技，甚至无数传统企业都能够被动员，团结一致且极为坚决的跟我们死磕，跟宇馨科技硬耗，不达目的决不罢休；二是作为公司的创始人跟老板，我不能忍受公司接受其他资金，导致项目受到公司意志之外的干扰。那么问题来了，这两个前提您认为都能成立吗？”
  王宇飞的问题让蒂姆·库克很犹豫。
  第一个前提其实他现在也不了解对面到底能做到什么地步，或者说他们面对的压力能做到什么地步。
  至于第二个前提，玛德，难道不是吗？
  “如果你真的得出以上两个结论，那么你既高看了曾经的朋友跟伙伴也低看了我。我知道，在你们的世界观里，开公司的目的就是为了赚取利润，甚至可以说公司为了利润而努力是天然正义的事情。但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啊，事实上我从来都没觉得自己缺钱过。”
  “我希望天梯计划能够完全由宇馨科技主导，只是出于两点原因。一是能够尽快完成天梯项目；二是，在天梯项目进行期间，便对地月通道计划进行准备，保证未来能够事半功倍。要做到这些，就不能让其他的声音指手画脚，耽误时间。并不是我无法容忍其他人对公司事务进行干涉。”
  “但在天梯计划已经进行到大半的时候，后续计划都已经安排稳定之后，你觉得我还会在乎这家公司吗？说句对于创业者来说政治不太正确的话，宇馨科技是有限责任公司，注册资本不过5个亿，哪怕现在宇馨科技立刻破产，我的财富也足够我跟我的家人活得很自在了，你觉得我对财富还需要有所追求么？”
  “再退一万步，即便公司破产，我一分钱也不能拿到，你觉得以我跟路余馨的能力这辈子会出现财务危机么？会为钱这种东西而烦恼么？更何况这种可能万千之一都不会有，因为量子智脑源代码的一部分你应该差不多也弄清楚了。所以真的要消耗起来，你觉得我会被所谓的团结一致威胁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