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5日, 周日, 温布利大球场外。
  罗恩挥动着胳膊, 从桥底过去, 瘦削的身材在人群中十分显眼。除了因为他是qpr的著名死忠几乎所有的qpr季票持有者都认识他之外, 还有一个原因, 他此刻是嗓门最大的那一个。他一边用粗犷的声音唱着赞颂派崔克的歌, 一边回头看了看不远处正前方的虹桥。他已经不记得这是近年第几次追随主队来到这座球场。在过去，球队今时今日的光景，他是决计想不到的。
  他身边的伙计们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他们谈论克里斯汀和派特的关系, 说《太阳报》完全可以为这一对开个专栏。有个操着埃塞克斯口音的年轻小子高声说如果派特在床上跟在场上一样，克里斯汀恐怕难以招架。引来一阵笑声。也有不屑这个话题的，谈论着这场比赛两队可能的首发, 谈论克里斯汀是否会派上全主力。还有伙计在说赛季初下注球队英超夺冠, 而现在本赛季的英超冠军基本被球队收入囊中，他也快能领钱了。
  他们周围远一点的地方, 一伙qpr球迷和一伙阿森纳球迷正在对骂。双手塞进背心里的带着可笑的帽子的警察马上口头警告两伙骂的最过分的。
  罗恩一直没吭声, 他琢磨着主教练和球员搞到一起这件事。他毫不怀疑这事若不是发生在自家主帅和球员身上, 他能编出二十首歌嘲笑辱骂。但他喜欢克里斯汀和派特小子。因此, 他明明是个粗鄙下流段子层出不穷的人, 调侃这二人时从不下嘴狠了。但完全不调侃，那却是不可能的。
  “那可说不定, 如果克里斯汀在床上的饥渴程度跟她对冠军的饥渴程度一样，那派特每天都能走运。”罗恩说罢, 咂咂嘴, 露出烂牙，“最好不要每天，最近比赛这么多，就是性超人也吃不消。”
  “拜托，我们谈论的可是派崔克-安柏！”马上有个穿着18号球衣的伙计高声反驳。
  周围哄笑声四起。大伙儿又聊起了《镜报》报的克里斯汀禁止球员们十二点后性/爱的事，段子顿时飞起来了，不过大伙儿都不知那条消息真假。
  离温布利越来越近。伙计们渐渐散开，买啤酒的买啤酒，也有去买热狗和汉堡的。
  罗恩一边排队一边听身后的伙计说话。伙计建议他们现在就订去巴塞罗那的机票和酒店，尤其是酒店。如果等到五月再订，兴许什么都订不到。罗恩想了想，望向悬挂在温布利球场正面的qpr队徽，说道：“是的，我们就那么干。”
  ****
  在前一天，埃弗顿已经在这里击败利物浦，杀进了足总杯的决赛。今天，qpr将与阿森纳争夺另一个决赛名额。两队都早早来到了温布利。直到进到更衣室之前，摄像机始终跟随。qpr的球员们看上去心情都不错，他们的主帅克里斯汀-陆也如此。
  两队的首发和替补名单要到比赛一小时前才会发放到媒体手上，球员们当然不会是那时候才知道消息。根据情况不同，主帅习惯不同，有的主教练会早早告知球员们，甚至提前两天；但有的主教练会在比赛的当天上午告知。
  这是本杰明-汉密尔顿本赛季在qpr坐稳主力后，第一次在重要比赛当中没进首发名单。他没有受伤。他在更衣柜前坐着，抬眼看了看门边的身影。她的习惯是在重要比赛中盘起头发，穿上正装与高跟鞋，并且会化妆。其实也有例外，他有时候觉得她仍是随心所欲。
  他这两日的训练没有问题，状态很好。而且，他开始主动跟派特靠近。无论是她还是派特都应该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他心里其实知道她为什么没有首发自己。轮休罢了。他在意的是她今早宣布完首发后都没看他一眼，更没过来解释或安慰一句。但她跟另一个被放在板凳上的主力格伦说了很久的话。
  助教和一线队教练的声音响起，说的是一会儿的热身内容以及一些鼓励的话。助教拍了拍掌，队友们陆陆续续起身，准备出去。
  派崔克起身时叫了一声本杰明。
  本杰明抬头投去询问的目光。
  派崔克问：“你来吗？”
  本杰明笑了下，“是的，派特，不过你先出去吧，我还没换衣服。”
  派崔克点点下巴，跟几个队友一起先出去了。
  阿森纳的名单送过来后，陆灵一直站在门边跟球队分析师讨论几个问题。她看到好几个球员都在往外走，她回头望了望，看到本杰明仍然坐在更衣柜前低着头想着什么，她连忙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本。”接着朝他走了过去。“你怎么还没换衣服？”她犹豫了一下，又道，“我不希望你这场比赛打满全场，球队后面的比赛会更需要你。我以为你知道。”
  本杰明依旧低着头，但一边嘴角微微动了下。他站起来时，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表情。他一边在她面前脱掉上衣一边应了一声。他扔了上衣，弯弯腰，拿起训练t恤，看着她问道：“如果我们落后呢？”
  陆灵一笑，“你祈祷最好不要，不然你上场后压力就大了。”她说完用眼神示意他手上的训练t恤，催促道，“快点。”
  “好。”本杰明这才不紧不慢地套上了t恤。她走远了，他鼻间弥漫的仍是她的香味。他出去时路过她身边，匆匆看了一眼，她盘起的头发有一丝垂了下来，柔软地搭在她的耳边……她朝这边转眼的瞬间，他跑了出去。
  比赛进行得很顺利，阿森纳刚刚从欧冠中出局，士气受挫而且受到伤病困扰，头号球星贝尔纳迪诺缺阵。上半时的比赛基本在qpr的掌控之下。
  进球在第41分钟到来，伊恩的直传球让菲尔形成一对一，菲尔轻松把球打进。一群男孩儿们在场上庆祝完，陆灵在场边看到派特笑着过去圈住了进球后有些闷闷不乐的菲尔的脖子，说了句什么，然后菲尔一个个伸出手指，好像是在算自己的进球数。
  她知道菲尔因为没有入选pfa赛季最佳候选耿耿于怀。这个笨蛋。刚刚那个进球是他本赛季的第27个球，他可能只记得自己在英超里面进了20球，不记得别的。就这个家伙，以后怎么教缇安娜数数啊。但是公平地说，菲尔这个赛季的进球数放在有些英超赛季绝对是可以拿赛季最佳的。无奈这个赛季，除了派特和莱昂比他多，他嘴里的青蛙人布鲁诺-厄尔加斯和切尔西的前锋阿马杜-奥也比他多。
  比赛即将进入上半场补时。
  “明晚如果pfa把赛季最佳年轻球员颁给莱昂，你猜菲尔会是什么反应？”
  陆灵回到教练席上后，本杰明在她身后笑着说了句。提姆先回了头。提姆跟本说：“也许会是你。无论是谁，只要不是他，他多半会把现场砸了。”提姆说完又跟她笑着说了句，“所以明晚你最好坐在菲尔身边，他只听你的。”
  陆灵笑了出来，回头跟本杰明说，“无论你们三个中的谁拿我都高兴。”
  本杰明身边的格伦便道：“对，只要是我们的球员拿就行。”
  本杰明笑着，没再说话，目光望向了场上。
  陆灵也重新望向场上，提姆弯弯腰，忽地捂住嘴悄声跟她说：“你跟他谈过了？”
  陆灵轻轻摇了摇头。她知道提姆为什么这么问，本这两天不一样了。她想起他给她发的那条信息——不会再有打扰。应该是这个意思。派特那晚看了那条信息没说话，倒是今天早餐时说了句“他也许在尝试往后退一步”。
  中场哨声响了起来。
  下半时，陆灵换下派崔克，换上本杰明，继续控制局面。
  第65分钟，qpr获得了一个任意球，位置在禁区外稍靠左一点。由于球队第一任意球主罚手派崔克已经下场，所以场上擅长任意球的几个球员会商量着来。看样子伊恩是让本来罚。
  本杰明站在球前，助跑后，用右脚搓出一个几近完美的弧线，球飞入死角。
  进球后，本杰明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他怔怔望着球门的方向，他看到阿森纳球员垂头丧气，队友们朝自己奔来，可那一切仿佛只是电视里的画面。直到jake过来一把把他抱住，他才淡淡笑了。队友们都围上来庆祝。2:0的话，球队基本锁定胜局。
  陆灵跟几个助手击完掌往教练席走，她触碰到刚跟队友们拥抱完的派特的目光，她笑了笑，她知道派特是什么意思。本没有过来抱她。
  场上，庆祝的球员们已经散开。菲尔撞了撞本杰明，得意洋洋地说：“你他妈终于听了我的话！”
  本杰明脸上没什么表情，似乎没听到。直到重新开球时，他才往那个方向随意瞥了一眼。夕阳照在那一侧的教练席上，他什么也没看到。本来就离得很远。
  比赛最后时刻，冈萨洛将比分变成3:0。
  qpr进入2020-2021赛季的英格兰足总杯决赛。
  ****
  陆灵站在床上弯着腰帮安柏先生整着红领结。“你这个领结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些歪？”
  她一边说着一边朝左歪歪脖子，又朝右歪歪脖子，皱起的眉头和看过来的目光都异常认真。派崔克却觉得她的查看很笨拙。他难以抑制嘴边的笑意，难以抑制亲吻她的冲动，于是他一把抱住她的屁股，把她朝后面的床上压去。她嘴里“啊”地一声，更让他觉得乐趣丛生。
  “要迟到了！”
  “不在乎。”
  “为什么每次什么活动之前你都格外兴致盎然？”
  “我任何时候都兴致盎然。噢，忘了告诉你，baby，你好性感。”
  “……谢谢。”
  “不客气。”
  “派特……”
  “……什么？”
  “真的要迟到了。”陆灵使劲推开了身上的男人，在他再次欺上来之前，她板住了脸，“别惹克里斯汀-陆。”但她自己刚说完，没绷住，笑了出来。
  派崔克直起腰，歪过头笑了笑，朝她伸出手，“那会是个坏主意。我的女王，我们走了？”
  陆灵被男人拉了起来，拉到了怀里。她以为他又会吻她，但他没有。他只是笑着盯着她看。看了很久，他用两根手指拨了拨她有些乱的发，轻声道，“你真漂亮。”
  “你也是。”陆灵弯起眼睛。
  派崔克之前只觉得心砰砰直跳，现在，他的深情彻底僵在了脸上。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忍，他两手使劲掐着她的屁股贴向自己的身体，一口咬上了她的脖子，“你也是？huh？”
  ……
  好在他们抵达颁奖典礼现场的时间刚刚好。
  pfa颁奖典礼是一年一度英格兰足坛最重要的盛会，奖项将完全由球员投票评出。
  陆灵刚从车里出来，就看到了菲尔-比斯利那个蠢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