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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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一 更新:2021-07-29 02:17 字数:3954
雅室内, 林邵白和魏席时将三人整理的县试考集摊开在方桌上。
三人轮换着看, 他们都是经历过县试的人, 又翻阅了大量资料, 自然摸得清县试出题的套路。
林邵白与魏席时每人各准备了一套县试题, 而谢行俭有心记下了今年的县试题, 再加上他根据藏书楼的资料编纂了一套, 加起来他这次一共就出了两套。
考虑到这是他们第一次合力出书,三人皆是抡起袖子全力以赴,尽所能将他们能想到的考题内容都撸清撸顺。
每一道答案, 每一句话,都是经过他们深思熟虑,郑重审慎后才敲定的最终版本。
“一个月出一回, 想来应该足够了。”
谢行俭将手稿卷起, 不疾不徐的执笔在纸上写着,下笔如游龙, 洋洋洒洒, 十分连贯, 几乎没有停顿。
写完后, 他对着墨迹吹了吹, 用砚台压住边角, 迎林邵白和魏席时上前观看。
“你们过来看看,这是我根据咱们仨所擅长的领域列出的详略,邵白兄记忆超凡, 最适合出帖经题, 不像我和席时,有时看到冷偏的题,还要想一会才忆起来,以防出错,还要翻书检查一遭,实在太耽误时间。”
“是了,谁精通哪部分就专门负责这部分,成果比咱们这样笼统的好。”魏席时非常赞同这点。
林邵白点头,“即是如此,之后的帖经卷都由我来出。”
说着,他谦虚的笑笑,“墨义题虽难不倒我,但终究比不上帖经写起来顺手,若让我单负责帖经这一块,日后轻松很多。”
“那就这么定了!”谢行俭望向魏席时,“我平日看的书杂,墨义和经义这块我比较熟悉,做起来得心应手,不如这块我负责,你觉得怎么样?”
巧合的是,魏席时专长诗赋,一听谢行俭将帖经、墨义以及经义都分出去了,只留下诗赋这一块给他,当即笑得点头。
“好是好,只不过你一个人出墨义和经义两卷,会不会任务过重?你要是抗不过来,记得跟我和邵白兄说啊,我们抽空帮你分担一点。”
谢行俭自然乐意,只不过出考集一事是由他发起,他首当其冲得多干点活,等过一段时间再招揽一二好友帮衬,他肩上的担子也会轻点。
谢行俭将三人的任务分配完毕后,又将刚才讨论的细节一一在纸上记下,只待回去后,三人多研究研究,再用心查漏补缺,于此以来,下一回出题就会避开这些。
因县学还有课业,耽误不得,谢行俭卷起纸张去见了陈叔,陈叔立马喊来雕刻印刷师傅,拿着手稿开始赶工。
*
回到县学后,三人不巧与林教谕正面迎上,林教谕随口问了一句他们干什么去了,谢行俭拱手将出考集的事说了一嘴。
之前他找过林教谕,询问有关藏书楼考卷书籍相关事宜,旁敲侧击的问过林教谕可有兴趣加入出书行列。
只林教谕推辞说县学事务繁忙,当场回绝了他。
此时听谢行俭说去清风书肆交书稿,林教谕诧异道,“才几天的功夫,你就整理出来了?”
“先生见笑,学生一人之力当然完不成,这才找了林邵白和魏席时帮我出了两卷。”谢行俭说完,林、魏两人忙上前一步拱手回应。
林教谕抚着胡须,看了三人一眼,又问出书一事可还顺利。
“今日出的是县试题,相对简单些,学生三人尚且还能应对过去。”
其实依照谢行俭的能力,院试都难不倒他,只是在老师面前,他还是得兜着点,不敢骄傲自满,以防犯了林教谕的忌讳。
林教谕点点头,临走前提了一句,说出书期间若是遇到疑惑,随时可以上门去找他。
谢行俭微愣,随即感激不尽。
不过林教谕再三警告道,“虽说出考集是造福科考读书人的活,但你们千万莫要本末倒置了,可别一心投放在出书上,而忘了自己读书的初衷。”
林教谕说的委婉,他心知谢行俭出书首要是为了赚钱,他也是穷苦人家出身,知晓读书耗费银钱,因而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好在你们写的书是正经书,我听说最近书肆里盛行话本子!”
说着,语气抬高,略显严厉道,“你们可给老夫当心点,不许插手话本子,这种污秽书籍,赚的是快活钱,若是你们以后入仕被御史大人逮住小辫子,脏的是你们自个的名声。”
谢行俭心虚的点头,不过他接的是润笔的活,想来不会查到他身上。
只是日后行走庙堂,周边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他务必要小心行事。
谢行俭紧了紧肩上的书箱,心想等出考集一事稳定后,他最好跟陈叔再商量商量,润笔一事他还是不做为好。
林教谕收回意味深长的目光,摆摆手让谢行俭一行人进去。
谢行俭微微一哂,他总感觉林教谕对他起了疑心,难道林教谕已经知道了他与清风书肆的润笔交易?
越多想越容易露出马脚,他摇摇头,索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昂首挺胸,坦坦荡荡的进了学堂教室。
林教谕神色微动,紧盯着谢行俭的后脑勺,好半天才转移视线,跟着走进教室捧着课本端坐上首。
*
今年县学两场科考都无一人上榜,县令气的亲自跑到学堂里责骂了教谕们一通,力令县学先生们对底下的学生今后不可懈怠一分,必须严厉管教学子,希冀明年科考中能一雪前耻,切不可再重蹈覆辙,丢尽雁平县的脸。
其实这件笑料发生后,涉事的书生们早已经认识到自身的错误了。
再加上听到近日京城传来的消息,哪里还需要先生们鞭策,各个恨不得日日夜夜手不离书,读书读到废寝忘食,指望着明年卷土重来,一路飞升,好洗一洗身上的脏名。
身边的同窗都在奋发图强的时候,谢行俭也在给自己施压,将徐大人写得书单看完后,他又买了一套算术书籍,正式将学算术搬上了读书日程。
听考过的人说,今年院试覆试中的一文,最后两道大题选考的就是算学。
算学这一门,县学今年没有单独排课,是因为近两年院试的第二场覆试一次没有考过,因此很多人都忽略了算学。
谢行俭作为一个义务教育出生的人,院试的算学题对他来讲不算什么难题,只不过古代有一点不同——科考算学自有一套答题格式,且格式根据题目千变万化,一旦格式出错,即使你答案正确,也拿不到满分,就这一点,难倒了诸多考生。
谢行俭县试、府试都排在罗郁卓后面,他心里苦啊,他可不想明年院试因为写错算学格式而丟了冤枉分,从而又与案首失之交臂。
除了算术,律法他也不打算放过。
古代算术他要重头学,律法却不用。
很早的时候他就在他爹跟前将朝廷的律法背的滚瓜烂熟,只不过新帝继位后,相关律法稍有改动,所以他需要与时俱进的更新脑中的条文律法内容。
律法枯燥无味,而且容易忘,他自诩熟悉本朝律法,可在科考面前也不敢掉以轻心。
唯有好好准备,他才能在明年院试中大放异彩,从而拿到案首称号。
他暗暗发誓,这一回不拿案首誓不罢休!
谢行俭这边在努力学习,清风书肆的考集买卖也慢慢步入正轨。
一个月出三到五份试卷,末尾附带答案,一经问世,各大私塾的读书人纷纷抢购。
谢行俭考虑到他和魏席时要静心准备院试,便交代陈叔不要对外声张这些考卷是他们所出。
为了方便称呼,三人起了一个雅号,名为“长山书人”,以后都以此绰号登记在考集封面。
林邵白本身是秀才,何况他又不打算明年参加乡试,因此他主动站出来,说今后与清风书肆交接对稿的事由他负责,这样谢行俭和魏席时可以少操些心。
谢行俭求之不得,于是放心的将心思放在院试上,除了每月交一到两套考集卷,他不再过问相关事情。
自从考集生意一炮而红后,谢行俭含蓄的跟陈叔表明他将不再接润笔的活,陈叔知道谢行俭为人谨慎,眼光长远。
从这些天的考集销量上来看,出考集比给话本润笔要划算的来,谢行俭提出不再润笔,陈叔想劝也没法子,另外,他们签订的契约年限年底就到期,到时候他不答应都不行。
而且谢小子这回留了心眼,跟他签订考集契约时提了要求,要求他给出的四成分红不仅仅包括雁平县,还要涉及府城清风书肆总馆的分红。
这要求太大,他一时做不了主,因而他给府城大东家递了急信,大东家第二天就回了消息,让他答应谢行俭的要求。
要说大东家不愧是常年与书商打交道的老手,一眼就看上了谢行俭这几套考集的价值,直言一旦出版,定会在读书人堆里掀起波澜。
果不其然,头一个月的县试考集才出了两百份,一天内就卖脱了销,可把陈叔乐坏了。
他连夜将账本从头到尾算上一回,刨除成本、工匠薪金等等,清风书肆一天就赚了相当于一个月的话本钱。
陈叔赚的盆满钵满,谢行俭和魏席时以及林邵白他们自然跟着沾光。
只不过印刷速度慢,两百套考集至少要十来天才能印出来。
所以这种暴利的事,一个月顶多来两回。
哪怕陈叔加大人手,夜以继日的劳作,一个月也只能印五六百本。
考虑到市场饱和的问题,陈叔也不敢为了赚快钱而胡乱加大印刷量。
因此规定清风书肆每月只卖五百套,先到先得,这样的广告一经发出,清风书肆每天都门庭若市,进出的读书人为了一睹为快,恨不得将清风书肆的门槛踩塌。
至于谢行俭提出分府城总馆的分红,大东家也给了回应,只能让出一成二厘的分红给谢行俭他们。
府城足有六七个雁平县大,客源自然也多,一成二厘的分红看似少,其实已经算很多了。
一成二厘,分摊到他们三人头上,每人就持有四厘。
如果以雁平县一个月能给他们一人四五十两进账为标准,那么算下来府城一个月就要给他们每人七十五两左右的分红。
够了,真的够多了。
他们这些才十几岁的少年,一个月能到手一百二十两的银子,这种赚钱的日子他们做梦都没想到过。
一旦考集生意兴隆起来,周围必然会出现眼红的商人,跟风模仿的比比皆是,清风书肆的销量自然而然会降下一部分。
眼瞅着一两个月的进账逐渐减少,谢行俭却丝毫不担心。
他上辈子九年义务教育不是白学的,各类辅导资料不说做了有上千本,五百本总有吧。
他脑子中有无数编纂科举辅导的想法,到时候他只要结合当今科举模式加以创新,不怕对家抄袭,就怕对家望而却步,抄都不会抄。
读书人都爱面子,但凡正版在前,都不会为了占便宜去买盗版,这一点谢行俭深知肚明,陈叔心中也有数。
所以他们心照不宣的都按兵不动,接下的日子里,果不其然,模仿清风书肆考集的那几家书铺,慢慢的就被读书人追着骂,不得已很快就歇了这笔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