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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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一 更新:2021-07-29 02:20 字数:3483
“站住!”
谢行俭挤开熙来攘往的人群, 一跃而起朝向棕所在的前方扑去, 向棕长腿一屈, 路边摊上的小物件扑腾掉落满地跑, 谢行俭及时翻身跨越, 才避免小贩的东西被他压扁毁于一旦, 只不过碎在地上也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向棕不停的在前面掀翻路边摊给谢行俭制造障碍物, 眼瞅着向棕逃之夭夭消失在人堆中,谢行俭急的跺脚。
“你去后路包抄!”谢行俭驻足冷静的吩咐跟过来的漕营将士。
“大人您就留在原地守住路口。”他转头交代徐大人,“向棕和您相熟, 您越追他,他跑的越快,还是让下官去吧。”
向棕看到徐尧律就像见了鬼一样, 跑的比兔子还快, 就目前看来,还是换谢行俭去追更好。
三人兵分三路, 谢行俭和漕营的人很快就将向棕堵在小巷口里。
向棕见前有虎后有狼, 竟然双手掰住矮小屋檐, 一个腾空翻身越到另一头。
谢行俭紧随其后跳过去。
长乐街后巷是居民区, 甬道逼仄狭长, 但向棕貌似对这一带格外熟稔, 勾着谢行俭在后面上蹿下跳的追了五六条巷道才停下来。
谢行俭累的两腿灌铅,向棕身子本就孱弱,此刻躬身扶着墙壁呼哧的大喘气。
“你和徐尧律是什么关系?总追我干什么?”
向棕实在跑不动了, 将两旁人家扎好的木柴推倒横在两人之间, 阻止谢行俭再往前走。
谢行俭努力的调匀气息,抓紧时间休息,不答反问:“你既然认出了徐大人,为什么要跑,你们不是朋友吗?”
向棕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抖抖身上不起眼的衣裳,自嘲的嗤一声:“朋友?你见过哪个底层平民和京城大员做朋友的?”
谢行俭留意到向棕身后的巷子出口就是长乐街坊的来路,眼睛扫到一道人影悄无声息的慢慢靠近向棕,他莞尔一笑,将向棕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朝廷还有三门子穷亲戚呢,何况徐大人本身就是寒门子,自是不会嫌弃和老百姓亲热。”
“谁稀罕和他做朋友?”
向棕累的脚步虚浮,半边身子撑在墙上借力站稳,脸上血色尽失,迭迭阴笑:“他没资格和我做朋友,当年如果不是勾搭我妹妹,得到我爹的青睐,他能有今天?便是金科状元又如何,历朝状元遍地走,有几个爬上了高位?不都湮于人世无人知晓?”
谢行俭额角挤出三条黑线:就是好突然啊,怎么感觉自己有被冒犯到?
想起这些年的流离失所,再想想徐尧律在京城过得顺风顺水,悲咽和愤恨犹如利刃重重剐起心头肉,向棕难过的心口剧痛。
“他徐尧律算什么东西,我才是正正经经的贵公子,他人前得皇帝高捧,背地里还勾搭我妹妹……哼,美人和权势都想拥有?不可能!这样的下胚子,谁稀罕和他做朋友!”
向棕越说越起劲,隽秀的眼尾略微泛红,颓丧的气质丝毫挡不住向棕与生俱来的美貌。
谢行俭心跳快了一个节拍,心里犯嘀咕:向棕虽然不是向家大小姐姐的亲兄长,但论起容貌来,两人不相上下。
难怪十几年前一直没人怀疑向棕的身份,主要是有这幅绝世容颜在,加之向家大小姐不比向棕差劲,因而没人会怀疑兄妹关系的真实性。
向棕身子确实不太好,不能长时间动怒,说到‘徐尧律甘心跟我妹妹在一起,不过是在利用我妹妹而已’后,向棕猛的双腿一软跌倒在地。
谢行俭不满向棕这么污蔑徐大人,心中甚为窝火,可看着向棕脸色白的反光,不由按捺住骂人的冲动。
半死不活的人了,还较什么劲。
这时,巷口的暗影动了动,徐尧律面色冷沉的走了出来。
向棕这才意识到没没追来的徐尧律守在巷口守株待兔。
漕营将士手劲大,单手轻轻松松的就将向棕身子提了起来。
“大人——”漕营将士望向谢行俭,眼神询问怎么处置向棕。
“带回驿站。”徐尧率先开口。
谢行俭颌首应允,向棕挣扎的面色显出不健康的酡红,错愕的瞪着徐尧律,恨恨道:“你凭什么让人抓我?以为你当了官就了不起吗?你别忘了早几年前你是个什么东西,是我向家的一条狗,让你往东吠,你就不敢往西,哈哈哈哈,你就是我妹妹身后一条没骨气的畜生,你还敢抓我,就不怕我妹妹不要你……”
“啪——”
谢行俭忍无可忍,健步上前,使劲抬腿踹向向棕,向棕的身子往后一倒,重重的砸在铺木棍的地上。
“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徐尧律紧握拳头,眼底渐起雾气,向棕说的对,他就是召之即来的畜生,否则就不会被向家兄妹俩耍的团团转。
谢行俭视线投过来,发现徐大人对向棕的惨状视若无睹,二话不说就离开了小巷口。
他甩了个眼色给漕营的将士,向棕躺在地上现在是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任由漕营将士将其扛到肩头。
向棕发出吃奶的劲,操着吐血沫的沙哑嗓子,冲谢行俭吼:“你又是什么人,还不快放我下来!徐尧律都不敢动我,你算什么玩意,敢劫持本公子,本公子是向家举世无双的嫡长子,是……”
谢行俭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淡嘲道:“你就是白眼狼一个!徐大人当年就不该救你爹出狱,假使你爹在狱中没了,你觉的向家还能安然无恙的存活于世吗?没了向家庇护,你又称的上什么东西?恐怕连畜生都不如,畜生可不会冤及无辜谋害他人。”
向棕煞白的脸猛冒虚汗,谢行俭篾笑道:“说起来向大人有牢狱之灾,还是你这个儿子带来的结果,不娶皇贵妃的侄女,非要纳青楼女子为妾,呵……你联合成王谋害太子不成,还抛下向家独自逃之夭夭,你知不知道你走后,向大人因为教子无方又背了一回牢狱?”
“我爹他……”向棕眼眶泛酸。
那年成王被贬离京城,向棕就提前逃了出来,几番辗转安定下来再打听京城的动静时,向家早已经被徐尧律保了下来,因而向棕这么些年都不知道徐尧律为了向家,曾经呕心沥血的和朝臣争论。
更不知道因为向棕的一走了之,导致徐尧律心生愧疚,和向家大小姐的美满良缘就此中断,两个当事人都因为向棕,一直拖到现在还没在一起。
就谢行俭这几年的观察,徐大人大概是一日不抓住向棕,就一日不会原谅自己年少的鲁莽,更别提和向大小姐再续前缘。
*
谢行俭一行人因为追向棕,将长乐街坊毁的不成人样,谢行俭他哥谢行孝起初就是做走街小贩的,因此他深深懂得小贩做生意不容易。
故而,他让漕营将士留下来清点损失,一应破坏的摊子都由他来赔偿,摊主可以去江南府的驿站找他。
十几个摊主围在一块长吁短叹,正当他们自认倒霉时,漕营将士大步走过来。
“大人说了,你们摊子被撞坏的物件只管报上价钱,一应赔偿可以去江南府驿站找谢大人要。”
“谢大人?”一个四十上下的驼背男人上前问,“巡抚大人不是姓崔吗?怎么冒出一个谢大人?”
驼背男人并没有恶意,纯粹好奇。
又有人怯怯问:“官爷说谢大人赔偿小人的损失,可是真的?”
“这年头有这么好的大人?”有人撇嘴质疑,“上回一圈官爷叫嚣的抓贼,将我的锅、盆摔的细碎,我连半个子的赔银都没见到。”
“我也是,”众人唏嘘不已,“前些年有人找上衙门索赔,愣是被打了十大板子……”
“这谢大人说话顶事吗?别到时候我们去了不认账还反咬咱们一口?”
“嘘,小点声,官爷还在呢!”
漕营将士面无表情道:“谢大人是京城派来的监察使,今日因为逮人才不得已踩践了你们的摊子,大人心里也不好过,所以你们将损坏的清单报给我,大人照价赔偿。”
驼背男人闻言双手合十,感动的热泪盈眶,一个劲的说遇上了菩萨大人。
马车驶出长乐街坊时,谢行俭听着外头老百姓高呼他仁义有良心等之类的话,不由的心酸。
明明是他破坏在先,老百姓身为受害者反过来还要感谢他……
一想到他爹和大哥早几年做小贩满街叫卖的苦日子,他不禁暗暗下定决心。
一定要做人上人,这样家里人才不会在外被欺负。
……
向棕被反手捆住丢在马车上,见身边坐着徐尧律,向棕气的猛咳嗽,抖着手指骂徐尧律滥用职权囚禁良民。
呸,你还良民!
谢行俭险些气笑。
良民会唆使三教九流的人潜伏在武英侯府伺机而动?
向棕骂骂咧咧半天,愣是没讨到徐尧律一个正眼。
谢行俭担心长乐街坊的眼线注意到向棕被带走,到时候偷偷告诉崔娄秀,那就闹大了。
向棕密谋陷害罗家的事还没发生,还构不成犯罪,一旦崔娄秀知晓向棕在他手上,肯定会让他放了向棕。
为了及时审讯向棕,谢行俭命令车夫赶快些。
马车颠簸动荡,向棕身子纤瘦,一个不小心撞倒在车板上,痛着直咧咧。
即便如此,向棕还不忘辱骂徐尧律。
谢行俭听不惯这些污言秽语,一个手刀下去,劈晕向棕,马车终于恢复平静。
“崔大人那边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咱们这样将向棕带回驿站怕是不妥。”
进了城后,谢行俭想了想,道,“不如另找一处偏僻的院子关他?”
徐尧律清了清嗓子:“往东走,那边有一处山洞,隐蔽的很,除了本官,再无外人知道。”
车夫得了令,立马调转车头去东面。
城内的崔娄秀耳目众多,自然第一时间知道谢行俭拐走了向棕,此时正带着人往驿站这边走,孰料,扑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