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深。
  连最贪恋玩耍的猫，也回窝睡觉了。
  街上的路灯，隔好几盏，才有一盏亮着。
  再繁华的都市，也有陷入沉眠的时候。
  岳琳举办画展的地方，是一处对外出租的老旧房产。
  虽然装修已经陈旧，却带着一种时代的印记。
  不少新人甚至把这里当做婚纱照的拍摄场所。
  一道人影，贴着墙根，快速前行。
  来到门前，只有一挂老式的弹簧锁。
  黑影弯下腰，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插进钥匙孔，一阵摆弄。
  “喵嗷！”墙头上的黑猫，凄厉得叫了一声。
  黑影身体一僵。
  “滚！”他捡起一颗石子，朝猫扔了过去。
  “嗷！”猫跳了出去。
  门，也开了。
  黑影喃喃道：“岳琳，别怪我！”
  ……
  岳琳起得很早。
  今天是画展的最后一天。
  结束之后，就可以和客户交割画作了。
  一笔钱入账，生活就会好过很多。
  岳琳已经打算好了，去南方采风。
  老坐在家里，不可能有好的灵感。
  顺便，也能治疗一下自己千疮百孔的身心。
  远离是非，远离李田那个垃圾。
  当岳琳开着车，来到距离展馆三百米的地方，就被路障挡住了。
  警察在现场指挥交通，但就是不能继续向前。
  更远处，有消防车正在喷射水柱。
  围观的人，拿着手机，全程记录。
  可是……那着火的地方……为什么这么熟悉？
  急匆匆得向前跑了几步，岳琳目瞪口呆。
  正在燃烧的，不正是她举办画展的场地么？
  “不……不！”仿佛晴天霹雳。
  岳琳疯了一样朝火场冲去。
  被执勤的消防队员死死拖住。
  “让我进去，我的画啊，让我进去啊！”岳琳拼命挣扎着，泪水滂沱而下。
  她眼前一黑，直接软倒在地。
  火，熊熊燃烧。
  ……
  岳琳从医院中醒来，王辉正坐在床边。
  “姐夫！”岳琳霍然坐起，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王辉却制止了她。
  “大夫让你休息！”
  “我的画……怎么样了？”岳琳拉着王辉的手，泪水滚滚而下。
  王辉摇摇头：“都没了！”
  “什么？”岳琳，脑海一片空白。
  都没了！
  那是她正式成为独立画家以来，所有的心血。
  也许，在别人看来，她只是一个青涩的从业者。
  但是，在岳琳自己看来，每一幅画，都是她生命的一部分。
  这次，竟然付之一炬。
  岳琳疯了似的，摇头大叫起来。
  “冷静，小琳，冷静！”王辉起身，死死按住她。
  “你绝对不能崩溃！否则有些人会开心得要死！”王辉低吼道。
  岳琳张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头，一点一点的，像是帕金森发作。
  “岳琳！”王辉吓坏了，拍拍岳琳的脸，在她耳边大叫着。
  “醒过来啊！”
  他猛然想起，一位狱友曾经说过，这种情况，就是精神崩溃的前兆。
  所谓精神崩溃，就是精神病。
  急中生智，王辉大喊道：“你的画，都被人李田抢走了，去找他要！”
  “嗯？”终于，这句话起了一点作用。
  岳琳下意识抬起头，看着王辉。
  瞳孔中渐渐有了焦点。
  “姐夫！”她惨嚎一声，扑进王辉怀中，嚎啕大哭。
  王辉反手搂住她，出了一身冷汗。
  这……就算是救回来了。
  太危险了！
  一步踏错，岳琳后半辈子就完蛋了！
  岳琳，在他怀里哭泣不停。
  “姐夫，我什么都没有了！”岳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王辉的衬衣，被打湿了一大片。
  他无奈，只能轻轻抚摸她的头顶。
  “没事的，姐夫在呢，都会过去的！”
  病房外，周雅安静得看着这一切。
  眼中意味，复杂难明。
  手机铃声打破了病房内的安静。
  岳琳抹抹眼泪，接通电话。
  “岳琳小姐，听说你的画作都烧成灰烬了，我向您表示最亲切的慰问。？”李田该死的声音，传了出来。
  岳琳骤然抓紧手机：“李田，是你叫人烧了我的画对么？你这个混蛋！”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懂！”李田装糊涂，但是得意的语气却出卖了她。
  王辉的眼睛，慢慢眯起。
  果然……是这个垃圾。
  心中的杀意，涌现。
  这是王辉第一次，如此渴望干掉一个人。
  ……
  两天后，岳琳出院。
  迎接她的是巨额的索赔。
  买下她十几幅画作的男子，直接把她告上法庭。
  岳琳六神无主。
  五倍赔偿啊！
  王辉则认为，对方很难赢。
  吓唬得成分居多。
  关键是，岳琳卖画的那一百多万，安静得躺在银行里，根本没动。
  王辉找了一个律师朋友咨询了一下。
  对方认为，岳琳应该不会败诉。
  把款子还给对方就好。
  至于损失……买画人，并没有实际损失。
  有了专业人士的解读，岳琳才算微微放下一颗心。
  这个时候，警局的侦查结果出来了。
  不排除人为纵火的可能。
  只是，现场烧得一片狼藉，提取物证的难度太大。
  所以，侦查进度不算快。
  听说这个结果之后，买画人，撤诉了。
  对方的理由是，既然这事儿有蹊跷，那就不再追究岳琳的责任了。
  只需要岳琳退还款子就可以。
  岳琳曾经想过，去报警。
  把李田揭发出来。
  但是后来还是放弃了。
  她手里确实没证据。
  李田的话，完全没有漏洞。
  王辉全程帮忙跑前跑后，觉得自己力量太过渺小。
  看着暴瘦了快十斤的岳琳，他心中疼惜。
  一次大火，数年心血毁于一旦。
  她肯定很久缓不过来。
  “李田，这笔账，咱们早晚要清算！”王辉暗下决心。
  ……
  中午，难得的闲暇时光，王辉和周雅一起享用午餐。
  加油站动火，有明确的规定。
  俩人不想找麻烦，直接叫了外卖。
  以后可以从家带来，用电锅热一下。
  小方桌旁，两个人相对而坐。
  桌上一盘鱼香肉丝，一盘地三鲜。
  王辉打开一小瓶二锅头，给自己和周雅分别到了一杯。
  “来，为了事业，碰一下！”王辉笑着举杯。
  “先吃口菜，再喝。”周雅嗔道。
  生意上了正轨，每天的营业额，已经上到了将近八千元。
  假以时日，每天破万，应该不是难事儿。
  确实可以悄悄得松一口气了。
  吃过几口菜之后，周雅放下筷子，貌似无意道：“你对你前小姨子，还真不错啊。”
  “她不管出什么事儿，你都去帮忙。”
  王辉抿了一口酒，察言观色，笑道：“吃醋了？”
  “才没有！”周雅笑道，“别说是你前小姨子，就算你前妻来了，我也不会有任何反应。”
  “王辉……”门口传来怯怯得呼叫。
  王辉身体骤然僵硬。
  这声音，太熟悉了。
  俩人同时扭头，竟然真是岳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