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月挂在天空。
  王辉已经在水边，站了一个多小时。
  盯着水面，默然无语。
  心中，乱七八糟。
  柳茹雪，自称是他的亲生母亲。
  王乔，则侧面给出了关键证据。
  看样子，这件事儿是真的。
  无论是谁，到了三十多岁才知道父母不是亲生，都会纷乱无比。
  王辉，也不例外。
  眼前一幕幕，都是小时候和父母之间的相处画面。
  二老是农村人。
  进城打过工，也回乡种过地。
  虽然脱不开小农思想，但好歹见过世面。
  对孩子的教育，比同村人强了很多。
  后来，二老带着他和王乔两兄弟搬进城里。
  靠着勤劳的双手，终于扎下了根。
  最后，还供哥俩上了大学。
  不说别的，至少在王辉来说，回想从前，他找不到父母对他差别对待的例子。
  甚至有时候，王乔得到的东西，比他还少。
  老两口对王辉，仁至义尽。
  “爸，妈，谢谢你们！”王辉对着圆月，轻声道。
  几滴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
  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经受了巨大变故的王辉，此刻无比想念那对慈祥的老头老太太。
  多么希望他们能出现在面前，摸着他的头，将前因后果讲给他听啊。
  “哥……”
  王乔，慢慢走了过来。
  脸上，有些许纠结。
  “你瞒得我好苦啊！”王辉没有回头，对着月亮，长叹道。
  “哥，咱爸临走前说了，如果你亲妈不来找你，这个秘密，就彻底烂在我肚子里。但是她找来了，我如果还不说，对你不公平！”王乔，低着头。
  心情十分复杂。
  他和王辉的兄弟情，是真的。
  王辉对待他，也比很多亲兄弟都强。
  在村里，为了财产，宅基地这些事情，亲兄弟闹掰的，很常见。
  而王辉，宁肯自己还贷款，也要先帮他把房子置办起来。
  这种感情，令人动容。
  王乔又不是个冷血的人，岂能没有感觉？
  可惜，从今天开始，他们兄弟之间，恐怕再难以回到过去了。
  毕竟，没有血缘关系。
  “乔子，什么都别说了，咱们就是亲兄弟！”王辉搂住弟弟的肩头，动情道，“咱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没有什么能改变，我就是老王家的人！”
  “哎，哥！”王乔十分感动，反手一个熊抱，紧紧搂住王辉。
  当兄弟俩回到加油站的时候，岳琳正在和柳茹雪说话。
  后者，兰花指捏着牙签戳着水果往嘴里送。
  一旁的岳琳，此刻就像是个伺候人的丫头似的。
  看到这一幕，王辉微微皱眉。
  他，很不喜欢。
  对他而言，岳琳是家人，柳茹雪是外人。
  可现在看来，似乎柳茹雪才是主人。
  “这加油站，是不错！”柳茹雪嚼着桃子，环视四周，不以为然道，“但是，一个男人，就守着一个加油站，能有多大出息？哎呀，小辉，你回来啦？”
  看到王辉王乔兄弟进门，柳茹雪立刻起身，换上了一副灿烂的笑脸。
  如果不是刚才透过玻璃看到了柳茹雪脸上那一抹嫌恶，王辉说不定会被她的笑脸迷惑。
  而如今，王辉对她有了一个大概的看法。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至于是不是绿茶，还要再了解一下。
  “刚才我和小岳聊了挺长时间的。”柳茹雪摇曳着婀娜的身姿，来到王辉身前。
  讲真，如果不看脸，光看身材，绝对想不出这个女人已经超过五十岁。
  “小岳说了你的经历，我的孩子，苦了你了……”柳茹雪眼睛泛红，抽了抽鼻子，伸手就要去摸王辉的头。
  如果是母子，这自然毫不违和。
  但是，王辉对柳茹雪，暂时生不出那种信任和孺慕。
  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柳茹雪的手，落空了。
  表情微微一僵。
  “唉……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不过，我相信，我们慢慢会变得融洽的。”柳茹雪道。
  “辉儿，我能和你单独谈谈么？”
  “好！”
  王辉点点头。
  他确实也想和柳茹雪单聊。
  从超市里拿了两瓶纯净水，递给柳茹雪一瓶。
  俩人沿着加油站前的主路人行道，慢慢走着。
  “孩子，不要怪我这么久才来找你，也不要怪我当时把你送人，妈妈有不得已的苦衷。”
  “等等，先别急着跟我套关系。”王辉打断道，“我们之间到底是不是母子，还两说呢！”
  柳茹雪摇头失笑：“你的左边屁股上，有一个和扑克黑桃图案差不多的胎记，就在靠近腰的位置，对么？”
  王辉，身体僵硬。
  对！
  太特么的对了！
  “我说过，如果实在不相信，我们可以去做基因检测。但是……我觉得没必要！”柳茹雪道，“我在回来之前，已经委托国内的专业机构，调查了半年，才找到你的身上。”
  “你要相信，专业就是专业！”
  其实，王辉已经信了七分。
  他谈不上英俊，柳茹雪却真的美丽。
  双方，却依然挂着相。
  王辉的眉眼，和柳茹雪，相似度有七成以上。
  “那你想要干嘛呢？”王辉也不绕弯子了，“难道就是为了回来和我相认？”
  “如果是这样，那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找时间见面吧……”王辉说完就要走。
  信归信，抵触还是抵触。
  能够和柳茹雪平心静气得说话，已经是王辉的极限了。
  也许，当年她确实很辛苦，才不得不放弃自己。
  那么今天，她就不该再回来，搅乱他的生活。
  想扔就扔，想认就认？
  这样的母亲还真是随心所欲。
  抱歉，我，王辉，不是那种配合的儿子！
  “孩子！”柳茹雪叫住了他，“ 你就不想知道你的亲生父亲是谁么？”
  “不想！”王辉斩钉截铁。
  “按照你的说法，当年他根本就没想过要留下我，我能有今天，都是你的决定！我为什么要知道他是谁？对我来说，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王辉咬着牙，自嘲一笑：“所以，我对他是谁，活着还是死了，没有一点兴趣！”
  “那你……恨他么？”柳茹雪说完接着自己补充道，“应该是恨的！”
  “他漠视你的生命，也夺走了本该属于你的美好生活，正是因为他的不负责任，我自己才无法面对社会压力，最后把你送给别人！”
  柳茹雪忽然抓住王辉的手：“孩子，这次我回来，就是要向他讨债的，你应该帮我！”
  “没有你的帮助，我赢不了他，他就无法受到惩罚！”柳茹雪咬牙切齿。
  “呵……”王辉轻笑一声，“这么说来，他还是个大人物呢？”
  “孩子……你一定知道鼎信集团吧？”柳茹雪压低声音，“你的亲生父亲，就是鼎信集团的创办者！”
  “关凤耀！”柳茹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