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李霄虹对我说，她很看好我。”吴慎言自嘲一笑，“那感觉就像是……她是一位猎人，从众多备选的狗里挑选一条看上去聪明的，强壮的，做他的猎狗。”
  “当狗嘛，主人当然要给骨头。”
  “所谓的美好前途，就是骨头。”
  吴慎言眼神忽然寂寥万分，似乎陷入了回忆。
  王辉皱起眉头。
  “但是！”吴慎言的目光陡然锐利，声音也坚定万分，“并不是每条狗都愿意跪舔人类的，我就是个特例。”
  “王辉，你觉得我捅了国家一刀。不不不……那控股组成你也看到了，与其说我捅了国家一刀，倒不如说，我捅了那几个家族一刀。这样看起来，你对我的观感会不会好一些？”吴慎言诚恳得看着王辉，“大家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对不起，我不能代入你的立场。”王辉摇摇头。
  “说个你能代入的。”吴慎言丝毫不慌，“荣国集团的倒塌，你全程参与，居功甚伟。就连李霄虹他们也不能否认。但是，你以为荣国已经没了么？”
  “不然呢？荣国解体人尽皆知，我还吃到了一部分红利。”王辉双手一摊，“您想说什么？”
  “年轻人，重要的从来都不是实体机构，也不是钱，而是……人！”吴慎言伸出一根手指，“荣国之所以是荣国，是因为它背后的人。荣国倒了，只是壳子坏了而已。只要那些人还在，换一个壳子，换一个赛道，又一个荣国很快就会出现。”
  “至于红旗俱乐部的那些人……嗯，你应该认识了不少。但里面有相当一部分，都和你一样，只是工具人。”
  “是么？”王辉冷笑。
  “你不信啊？设想一下，如果有一天，你要参与俱乐部的重大事件表决，你会问谁的意见？”吴慎言摆出一副循循善诱的姿态。
  王辉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李霄虹和刘丹母女。
  或者，更准确点儿说，是李霄虹。
  因为刘丹是她的女儿，这种天然立场和阵营，是不可改变的。
  “李霄虹，对吧？”吴慎言笑了，“傻子都猜得到，因为你，本就是她的工具人，就像我当年一样！”
  “未来，你的地位慢慢升高，李霄虹和刘丹这对母女就慢慢会远离红旗俱乐部，而让你代替他们发表意见。本来轮不到你的，但是在我之后，李霄虹培养代言人的过程十分不顺利，直到她的女儿刘丹找到了你……”
  “和你一样的，还有荣国的郑汉狄，还有被你玩残的严正杰……哈哈，他们一样是工具人！”
  “我来做个不太恰当的比喻……你和他们打生打死，这就像是斗狗。当狗的，只有咬死对方，才能活下来。而狗的主人呢？ 不需要你死我活，只要愿赌服输，给钱就完事了。”
  吴慎言拍拍王辉肩头：“所以，荣国的遗产能到你手上，不奇怪啊。狗主人总要用赢来的钱，给狗买点儿骨头犒劳一下吧？我看到你，就像看到当年的我，你很有一套，所以我不想让你成为那些人的提线傀儡。”
  “想想吧，我们无冤无仇，没有利益冲突，我没必要骗你。”
  王辉站起身：“你费尽心思，对我团队的人下手，难道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让我背叛国家，和你站在一条线上？”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不会让你背叛国家，我只是给你多一个选择，让你的地位更加稳固。”吴慎言笑道，“这个世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和荣国打生打死，是马前卒，不能回头。如今我们为了阿富汗的一揽子工程在这里讨价还价，同样也是两个庞大国家的马前卒。”
  “过河的卒子，只能往前，我觉得很不公平，卒子，也应该有自己的退路和选择。”
  吴慎言微微一笑：“王辉，不光是你的团队成员，包括这次中国竞标团队成员中，也有和我们取得联络的，他们会在合适的时候，提出将工程的某些部分交给美国公司负责。你是否帮我们争取，都不会影响他们的动作。”
  “什么样的人活得最好？不是对某一方死忠到底，而是在忠诚一方的基础上，另一方也能有深厚且关键的人脉，这样才能真正左右逢源。你在俱乐部里，已经有了足够的人脉，现在我把我的人脉送到你面前，只要你点头，未来我们两个人可以联手做很多大事！”
  “不管两个势力，两个公司，甚至是两个国家竞争多么激烈，对抗多么持久，终究是要有人来充当减震器的。我……和你，是合适的人选！”
  “而且，当有一天，你在我们这一方也有强大人脉支撑的时候，俱乐部那些人反而会高看你一眼，这……就是人的本性！”
  “王辉，我不是你的敌人，我们是同类。老天爷给了我们一些才能，不要心甘情愿去做狗，找自己的路。”
  王辉眉头一挑：“在美国人面前，你……是人是狗？”
  这根本就是指鼻子骂吴慎言。
  这一句话，瞬间击中吴慎言的软肋。
  他的脸色极为罕见得阴沉下来：“看来，我那一番话白说了。”
  “倒也没有，我承认，您很多地方说的有道理，但是人各有志。”王辉拍拍胸脯，“如果我是条狗，哪怕家再穷再破烂，我也会看着门，不会因为隔壁的狗粮美味就去邻居家。”
  这已经是赤果果的拒绝了。
  吴慎言寒着脸摇摇头：“可惜，可惜了你的一身聪明。”
  “谢谢您的提醒，我觉得现在的生活还不错。”王辉道。
  “既然如此，你们走吧……以后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了。”吴慎言按动桌子上的按钮，韩国人带领着手下进来，打开了另外一扇门，让王辉和李浩离开。
  门，在身后关上，韩国人带着李浩王辉经过一道长廊。
  打开长廊尽头的锁，双手一推，一股嘈杂的声浪轰然而出。
  人喊、狗吠，夹杂在一起。
  “王辉先生，能不能顺利走出去，要看你的运气了。”韩国人带着王辉李浩走进去，回头把门锁好。
  里面，就是斗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