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辉点点头：“所以，沈东河德高望重，沈越继承父辈的威名，不能动？”
  “可是丹姐，你知道沈越的律师事务所帮着外国人打官司么？他们在知识产权纠纷中，作为外国公司的代理人，是碾压我们国内公司的。我不信这些诉讼里，全都是我们国内公司有错。”王辉的声音微微提高，“包括这一次，我们面临的诉讼，明明是一次非常完美的创新，却被说成原创性不足，凭什么？”
  “我倒要看看，这后面有多少见不得光的龌龊！”王辉一拍桌子，义愤填膺。
  “冷静，辉总！”刘丹立刻出言劝阻，“我的话还没说完。”
  “沈东河的背景和社交圈子你差不多知道了，沈越的呢？你知道他在国内知识产权界的地位么？你知道他有多少同学在体制内，你知道他和知识产权法院的内部人的关系么？你不知道！”刘丹苦口婆心，“你和沈越开战，以为只和他正面交锋？你想得太简单了。”
  “你面对的是整个知识产权体系。而且……”刘丹又甩出了重磅炸弹，“沈越的律所，还有一个合伙人，你查不到他。”
  “嗯？”王辉没明白。
  “东海学社的重要成员。”刘丹补充，“当年沈东河还在世的时候，是东海学社唯一一个非商界人士。”
  王辉秒懂。
  刘丹坐了下来：“现在你能明白要和谁对线了么？”
  王辉表情凝重得点点头。
  东海学社，那是和红旗俱乐部同等级的存在。
  红旗俱乐部中，像李霄虹这种流淌着革命血统的人占据多数。
  而东海学社，则是另外一番光景。
  他们是一群吃着时代红利的商业野蛮人。
  数年间，这群人的财富迅速坐大，影响力极速增强。
  总资产，超过两万亿。
  他们这些人，可以被真真切切得称为“zb”。
  他们就是zb本身。
  有行业教父，有金融圈大拿，有房地产大鳄，有投资圈贵族，有互联网巨头……
  他们所能释放的能量，是一个无法想象的量级。
  “这么看来，沈越的律师事务所，其实只是小喽罗？”王辉疑惑道。
  “触角，懂么？沈越的律所是东海学社伸到知识产权圈子里的触角。后面其他的错综复杂的关系，包括我也很难说清，你做好和那些人正面碰撞的准备了么？”刘丹表情极为严肃。
  没等王辉回答，刘丹自顾自说了下去：“你没有做好准备，也不可能做好准备！”
  “和他们争斗，是一个系统工程，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想要局限在知识产权领域，但是他们就会按照你的步骤去走么？到时候你会迎来他们的联手打压……”刘丹脸上闪过一片潮红，慢慢褪去之后，她才有些疲惫得说，“别冲动，小不忍则乱大谋。”
  王辉眉头一挑。
  他从刘丹的话里听出了一些其他的内容。
  大谋？
  温宁咬了咬嘴唇：“那我们就……吃了这个亏？”
  “当然不需要。”刘丹道，“我们只需要揪住和东海学社没关系的人，穷追猛打，把事情放在明面上。这样既可以杀鸡儆猴，又不至于打草惊蛇。这就叫——就事论事。”
  刘丹一席话说完，没有离开。
  她安静得等待王辉的回答。
  王辉沉默很久。
  他承认，他想得简单了些。
  之前每一步都在算计中，他觉得这次可以一举掀翻对手。
  但是刘丹的话，让他意识到自己的冲动。
  他的积累和背景，始终还是不够深。
  否则，有很多消息他早就掌握了。
  “辉，怎么办？”温宁静悄悄得戳戳他手臂。
  说实话，今天她的心情十分复杂。
  一方面，她始终对刘丹抱有高度戒备。
  另一方面，她不得不承认，刘丹对王辉的帮助是她远远无法给予的。
  刘丹对自己，是碾压般的存在。
  王辉从一无所有到现在，每一步都得走很艰难，自己可以给他的帮助，已经不多了。
  温宁多么希望，刘丹是男人啊。
  那样，她就不用日夜担忧了。
  而现在，在刘丹详尽的信息陈述下，温宁发觉他们冲动了。
  按照王辉的计划，他将会采用一贯以来的组合拳。
  自媒体发力，然后将证据亮出，最后把沈越律师事务所的丑陋嘴脸揭露出来。
  王辉的人设，依然灿烂耀眼。
  粉丝对于他的爆料，都会选择相信。
  到时候，就能让所有人认清楚沈越律师事务所在国内知识产权发展过程中所起到的负面作用。
  最后，不但让鼎信从诉讼中解脱，同时也帮助了很多和鼎信有相同遭遇的公司和实体，做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目前看来……还是暂时偃旗息鼓吧。
  “谁来做对手比较好？”王辉缓缓抬头，目视刘丹。
  面对复杂得超乎想象的局面，王辉终于心里没底儿了。
  “我托朋友去做了一下了解，都在里面，你先看看。”刘丹又掏出一份材料。
  “谢谢。”温宁接过材料，心中不是滋味。
  刘丹还在肺炎的恢复期，就这么上心。
  可让她，怎么面对啊。
  “我现在身体不允许，没办法帮你们太多了。”刘丹咳嗽两声，苦笑道。
  “对了，你们两个……是要结婚了么？”忽然，刘丹话锋一转。
  王辉一愣，下意识就想要说一句，你从哪里听来的。
  但是温宁却抢先一步道：“是有这个打算，但是这个木头还没求婚呢。”
  刘丹的脸色，肉眼可见得白了一下。
  然后，她努力微笑：“我看……又不少媒体都在炒作你们俩的事情，说是好事将近。那就……恭喜你们了。”
  “到时候，我请你喝喜酒。”温宁灿烂一笑。
  “好，你们继续吧，我就不打扰了。”刘丹目光有些散乱游离，在叶磊和丁一的搀扶下，慢慢离开。
  王辉想了想，没有起身：“宁，帮我送送刘丹。”
  “好！”温宁立刻跟了出去。
  刘丹看到她，没有任何意外。
  温宁则自然而然得替换了叶磊，和刘丹手拉手，一起走出他们的办公地点。
  “千万不要冲动。”刘丹又叮嘱一句。
  温宁笑了笑：“虽然我不想灭自己威风，但是我还是要说，你的叮嘱，辉哥会听的。”
  “那就好。”刘丹点点头，“我上车了，你留步吧。”
  门外，一辆黑色劳斯莱斯等候着。
  张鲁秀靠着车门，看到刘丹，立刻迎了上来，主动牵起她的手：“累了吧，上车。”
  刘丹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钻进了车子。
  张鲁秀回头看着温宁，笑道：“温宁小姐，听说你和王辉准备结婚，我预先祝贺一下，我一定会来喝喜酒。到时候，你们夫妇也一定来喝我和刘丹的喜酒。”
  温宁愣了一下，下意识去看刘丹。
  车内，刘丹的脸，始终朝前，不曾有任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