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门轻轻推开，客厅里静得吓人。
  游曳走到楼梯前止步，抬头就望见二层房间里遗漏出来的暖黄光线。面前这条长长的黑色阶梯，如同一道无法跨越的悬河。不光是存在，还在不断地拉长。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过于苍白的手掌，缓缓收紧。他们两人是熟到需要照顾对方情绪的关系吗？无论是怎么想的，都差不多要到离别的时候了。
  第二天，陆天海早早出门，这栋房子里“保姆”的职位形同虚设。关于昨晚的事，谁也没有再说。接下来的几天里，游曳甚至见陆天海一面都难。
  听安导说，秦惊鸿亲自过来沟通了调整档期的事情，陆天海有一个出国项目，但这件事，作为助理的游曳没有被通知到。她的助理身份本来就是亦真亦假，也没有立场说什么。
  “你可想清楚了，真的不带我们小助理？”秦惊鸿对自家崽子一天一出的行径已经习以为常，但她本人还挺喜欢有游曳在的时候，和初次见面的印象不同，她逐渐心水这个孩子。
  戴着墨镜仰靠在椅背上，陆天海岿然不动，私人飞机里除了团队里的人，连黎曼都带上了。
  秦惊鸿一脸探究，原本这个项目一直谈不下来，是因为陆天海不同意如此紧凑的拍摄档期。放在平时也没什么，但大明星一开始的口径就是只想先拍完电影，任何需要超过一天的日程全部都推了。
  直到几天前某个凌晨，陆天海一条信息把秦惊鸿吵醒，那样子活像是立刻要逃离什么。
  大经纪人还想开口再调侃几句，陆天海忽然摘下墨镜，一双与阳光融为一体的琥珀色眸子缓缓流淌着浅金色的光芒，“茱莉在昆卡度假，联系她。”
  秦惊鸿眨了下眼，所有话都咽回去。陆天海终归是陆天海，不可能因为谁而改变。茱莉是之前公开追求过陆天海的一个西班牙影星，超模出身，还是波旁家族的一个支系。以前在西班牙拍特摄片的时候，两人被拍到夜晚单独一起过。
  片场，虽然排掉了陆天海的戏份，但依旧十分忙碌。制作人那边不知道又发什么神经，趁着秦惊鸿不在要求提速，安导怒气冲冲地从会谈室出来，到最后也没有松口。本来他们的工作统计表就是排满的，再提速只会影响电影质量。
  游曳看过这几天的安排，其实和大夜差不多，因为她手伤了，副导演没有给她安排深夜的工作。考虑到陆天海这几天不在，又收到了那种警告信，她最近只能中止做私活以减少曝光度，索性就和安导申请住在剧组。
  其实摄影组的几个大哥们前几天就开始住下来了，与其跑来跑去，不如就地休息。阮卿也突然从剧组消失了一样，不过她的戏份并没有陆天海那么重。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被迫签订契约的那个晚上之前，游曳还是戴着她那顶黑帽子，在片场里如同幽灵一般只做着分内之事。
  凌晨收工，花臂哥招呼游曳到他们的通铺去，叫了夜宵。片场里就住着他们几个，而且游曳的小房间就在隔壁，即便不去也会被吵得睡不着，她就默默跟着去了。
  “喂，你们说，会不会是两个大明星吵架了还是闹别扭了，才突然改变档期啊？”摄影组的八卦之王非花臂哥莫属，他一屁股坐下就开始叭叭。
  平头哥没好气地砸过去一包零食，坐到游曳旁边说道：“怎么可能，都跟你们说是炒作了，影帝多忙啊，而且人家效率那么高，一周后回来一两天就能赶上拍摄进程了。”
  “游曳，你平时和影帝走得近，就没听到什么风声？”花臂哥转头就问，又被平头哥丢了几颗花生米。
  “喂！你还有完没完了！”
  “……”游曳淡淡，“没有，走得也不近。”
  其他几个人默默看向她，末了，去拿外卖的人回来了，小龙虾摆了一桌子。
  “对了，你们都听过没？影帝不是发了一张专辑，里面有两首新歌，据说词是影帝自己写的！”平头哥化身小迷弟，没等其他人同意，就掏出手机，他买了电子专辑，签收那天工作是排满的，没办法去到现场。
  平头哥特意连接了不知道谁带来的蓝牙音箱，霎时，舒缓的前奏就响了起来。音符串联在乐谱上，在众人周身回荡，一路进到游曳的耳朵里。
  “谁能告诉我，这爱能去到何方，如果还能再见，即便只在梦中我也心甘情愿。想要抓住的手，握紧了才恍然是一片虚空。究竟需要多少次，无数次，回眸也不再温暖……”
  几个大老爷们静静地听着这首比之前那首老情歌还要哀伤的歌曲，游曳却是微微敛眉，这真是陆天海自己写的词？听着不太像是在写阮卿，那是在写谁？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首歌，游曳有点不太舒服。曲调是优美的，人声是动听的，在她脑海里融合，却化作无数的小刺。
  “我回去睡觉了。”她站起来就走，平头哥来不及挽留，不过他们听完一首又听了下一首。
  “哇，这首，你还说影帝没恋爱！”
  “即便恋爱也唱的不是阮卿！你骄傲自豪个什么！”
  隔壁间隐约传来花臂哥和平头哥高亢的大嗓门，游曳坐在另一侧的木板床上，旁边就是窗户，如水的月色倾泻而下，只照到了她脚尖的地方。
  她不得不承认，脱离了陆天海的生活，就像这个没有点灯的房间，一片暗淡。正因为被强行拖入过光明，此时的昏暗才更加混沌。蜷起膝弯抱住，游曳的副作用虽然减弱明显，但依旧存在。她浑身颤抖着，给自己催眠似的喃喃道：“……就这样，这样就好，一个人呆着，才是最安全的。”
  “嘟，嘟，嘟……”
  西班牙时间才是傍晚，漫天旖旎的晚霞下，陆天海笑着对旁边的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才懒懒接起，“打扰别人和美女聊天，可是个大罪。”
  “陆天海，游曳几天没回家了。”
  “什么？”
  闻人远不放心游曳到唐宁花园1号看看，结果发现人根本没回来。
  “那个姓顾的新星在宣传会上特意点了小保姆的名……”
  “你和我说这些，想表达什么？”陆天海却是打断他的话，语气平平。
  闻人远愣住，“我不是……”
  “闻人远，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只是一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