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野玫瑰 第48节
作者:爆炒小黄瓜      更新:2022-02-20 02:01      字数:3945
  她的头发太多了,只有在被打湿成一绺绺时,才能看见那浓黑的青丝之下,白皙的耳朵和粉红色的耳垂。她换上了那条浅绿色的睡裙,荷叶边的衣领被湿发浸得紧紧地贴在圆润的肩头上,裙摆如烟雾般蓬松垂落。
  看见她的一瞬间,阿摩司就倏地转过头,闭上了双眼。
  这条裙子并不修身,也不轻薄,假如房间维持之前的光线,是绝不可能看见裙子内部的美丽的。
  但屋子里多了一个禁锢洛伊尔感官的牢笼,那牢笼散发出来的刺眼光芒,不仅照亮了她蓬乱湿发下的美貌,还照亮了她浅绿色的纱裙下绵延起伏的美妙轮廓。
  艾丝黛拉也看到了那个亮闪闪的牢笼。
  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裙子,似笑非笑地瞥了阿摩司一眼。
  洛伊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隐约听见了艾丝黛拉的脚步声。
  他转过头,双眼空茫无神地望向她,焦躁不安地吐着蛇信子,似乎想通过品尝空气,确定她的位置。
  艾丝黛拉不由有些心疼。她走到他的身边,伸出一根手指,递到他“咝咝”的蛇信边上。
  洛伊尔舔到她的手指后,冷静了不少,头部竖起的蛇鳞也慢慢平复了下来。
  “殿下,我早说了,这只是我养的一条小蛇,并不是什么魔物。你看,你们……”她歪头思索了一下,用了个比较温和的词语,“彼此‘试探’了那么久,至高神殿的禁魔石都没有反应,说明它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蛇。我养了它很久,真的很喜欢它,可以让我继续养着它吗?”
  她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着,一边用手指抓挠洛伊尔的下巴,“我保证,它以后会很乖的,不会再出去捣乱。”
  假如是其他人,听见这番漏洞百出的谎言,肯定会以为她在把阿摩司当傻子糊弄。
  阿摩司却知道,她是看出了他和洛伊尔之间某种微妙的联系,在用这种话试探他们的关系。
  她的观察力还是如以前一样敏锐。
  阿摩司的手指一动,消除了牢笼过于明亮的光芒。
  屋内的光线恢复了之前的晦暗。
  他终于可以睁开双眼,转头看向她。
  她还在给那头畜生抓挠下巴。
  她的五根手指是如此美丽、纤细、娇嫩,手指头和指关节均泛着漂亮的玫瑰色,指甲盖都发育得很健康,粉红透亮,闪闪发亮,这样一双娇美无比的手,给这样一头丑恶的畜生抓挠按摩,简直是暴殄天物。
  阿摩司看了片刻,居然鬼使神差地借用了神力,取代了洛伊尔的感官。
  艾丝黛拉完全不知道,她抓挠自己小蛇的下巴时,也在抓挠这位高高在上、淡漠禁欲、可以随意借用神力的阿摩司殿下的下巴。
  她更不知道,在她轻飘飘的抓挠下,他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好几下。
  几十秒钟过去,阿摩司才低沉而沙哑地开口说道:“要是我不同意呢?”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1:亚当和夏娃偷吃伊甸园里智慧树上的果子后,知道自己是赤身露体,便用无花果树的叶子为自己编作裙子,用来遮羞。
  注释2:这段受了列夫托尔斯泰《复活》的影响
  注释3:达丽拉,圣经中的人物,象征着诱惑。她利用美色诱骗参孙说出自己力量的来源,残忍地剪掉了参孙的头发,使他成为腓力斯人的阶下囚。我最爱的《歌剧魅影》音乐剧中,女主揭开男主的面具,男主就曾恼怒地呵斥:“curse you,you little lying delilah(诅咒你,你这满口谎言的小达丽拉!)”
  第45章 “因为,我爱你……
  艾丝黛拉蹙起眉头,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殿下肯定会同意的。”
  她松开洛伊尔的下巴,走到阿摩司的面前,用两条柔软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金黄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似乎想要吻上他的唇。
  阿摩司也以为她想用吻换取洛伊尔。
  他不禁屏住呼吸,攥紧了一只拳头,不知等会儿该怎么拒绝她。
  但她却露出一个恶劣的微笑:“因为……我不是在请求殿下为我办事,而是在替殿下分担烦恼。”
  他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她的表情很无辜,眨巴着的眼睛里却闪烁着狡黠的算计,“我的小蛇第一次变人,就变成了殿下的模样。我猜,这和殿下肯定没什么关系。至高神殿的基石就是由禁魔石建成的,别说魔物,就连在魔物身上停了一下的蝴蝶都飞不进来。洛伊尔却以魔物的形态,在至高神殿里横冲乱撞……我猜,这和殿下肯定也没什么关系。”
  她说着,伸出一根手指缠绕起他颈间紫色的圣带来。
  紫色的圣带,象征着忏悔和禁戒,他可能是在忏悔室侧耳聆听教士的忏悔时,收到了洛伊尔的消息。
  之前,她在路上碰见的教士说,他正在与其他至高神使商量对策,可能没有时间顾及主祭坛。
  但她一回到自己的房间,他就赶了过来,还用备用钥匙打开了她的房门。
  说明,他在过来之前,就知道洛伊尔在她的房里。
  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传言是真的,整座至高神殿确实都是他的耳目,只要他想,就能看见或听见任何一处的动静;第二种,他和洛伊尔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以至于他能清晰地感应到洛伊尔的位置。
  艾丝黛拉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她不相信第一种可能的传言,而是因为她从未见过,洛伊尔对谁抱有这样冰冷的敌意。
  她知道,洛伊尔对所有接近她的人,都会生出极强的嫉妒心。
  但他很懂分寸,只是冷冷地警告和排斥,从未真正伤害过谁。
  阿摩司是他第一个想要杀死的人。
  ——不,不是杀死,是消失。
  他想要他消失,从肉体到灵魂,彻底地泯灭、消失。
  而他们仅仅是第一次见面。
  这太不正常了。
  想到这里,艾丝黛拉把玩着阿摩司的圣带,轻言漫语地继续说道:“殿下是神的化身,洛伊尔却是我随手捡来的小蛇……你们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绝不可能有任何关系。所以,我的小蛇第一次见到殿下,就想杀死殿下,肯定也是巧合。”
  她仰起头,朝他露出一个带着酒窝的微笑,“我只不过是想养一条和殿下毫无关系的小蛇,殿下为什么不同意呢?”
  他看着她。
  她太聪明了。
  仅从他和洛伊尔的嫉妒心,就看出来了他与洛伊尔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她只是猜到了,他可能和洛伊尔的存在有关,却没有猜到洛伊尔就是他。
  毕竟,她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想到,他表面上公正无私,冷淡无情,绝不可能生出世俗的欲望,也绝不可能爱上任何一个女人,实际上却早已如饥似渴地爱上她,甚至连体内的欲望都浓重到生出了自我意识,开始与他抢夺她。
  别说她想不到,就连他都不知道自己能疯狂到这一步。
  就在这时,阿摩司的脑中突然闪现出一个更加疯狂的想法。
  仿佛地狱刮来的一阵散发着浓郁香气的微风,使他的头脑陷入混乱。
  ——假如现在,他告诉她,洛伊尔就是他。她会作何反应呢?
  假如他告诉她,他早就知道她是艾丝黛拉,对她脸上的每一个五官、每一颗细小的雀斑和黑痣都熟悉无比……假如他告诉她,他几乎每年每天都会梦见她,骑马打枪的她,轻舔奶油的她,头戴王冠的她,她会作何反应?她那颗聪明得可怕的大脑,会令她做出怎样的表情?
  他太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了。
  阿摩司一动不动地看着艾丝黛拉。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他对她这颗聪明绝顶的头脑,是如此欣赏,又是如此痛恨。
  他知道她狡猾、冷酷、野心勃勃,渴望至高无上的王座和荣耀;她是那么聪明,即使被判死刑,也能绝处逢生,任何有关于阴谋的蛛丝马迹,都逃不过她那双美丽的眼睛;哪怕成为侍女一般的低级神女,也能进入至高神殿,与他肩并肩站在一起。
  她聪明得令人惊叹。
  可她从来没有想过,用那颗聪明的头脑思考一下他对她的感情。
  他对洛伊尔的嫉妒已经表现得如此明显,甚至像那些粗暴又愚蠢的决斗者一样,与他大打出手。
  她却始终没有往暧昧的方向思考,而是以为他和洛伊尔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的秘密只有一个,那就是对她盲目而冲动的爱情。
  阿摩司的喉结剧烈地滑动了一下,然后,猛地扣住了艾丝黛拉的手腕。
  这是他第一次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攻击性,简直与处于嫉妒状态的洛伊尔一模一样。
  艾丝黛拉抬起眼,倍感诧异地望向他。
  她感到了他过于激烈的脉搏,一下一下,几乎从他扣住她的手指穿透到她的手腕上去。
  ——她猜对了?洛伊尔真的是他豢养的魔物?他被她话里隐含的威胁意味激怒了?
  不等她思考脱身的办法,他突然把她推到旁边的墙上,俯身下去,冷漠而凶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这一回,他吻得比上一次还要激烈,还要强势,还要像野兽。
  他重重地扣着她的后脑勺,不允许她有任何反抗,表现出与身份完全不符的重欲和侵略性。这时的他彻底失去了超凡入圣的气质,也失去了无情无欲的特征,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的化身,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爱恋女人、容易被诱惑的成年男人。
  艾丝黛拉被他吻得很困惑。
  虽然不太明白阿摩司为什么要吻她,但送上门的猎物,她绝不会任其跑掉。
  于是,她自然而然地搂住他的腰,仰起头想要回应他。
  她的动作却引来了他更加冷漠和强势的压制——他用一只手牢牢地扣住她的双腕,不允许她搂抱他,也不允许她勾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则用劲插进她浓密潮湿的发丝里,把她的嘴压得更紧了一些。
  他用行动告诉她,他只是想吻她,并不需要她的回应。
  ——为什么?
  他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并不反感他的吻,也不反感他强迫的动作。体力上的压制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困扰。而且,她看见了他眼中的疯狂和痛苦。表面上他充满攻击性,把她控制得动弹不得,实际上,他却被自己的情绪控制了。
  而她,永远不会被情绪控制。
  艾丝黛拉冷静地分析着阿摩司的心理,冷静地顺从于他的吻。当他因她的顺从而稍稍放松下来时,她就会恶劣地噘起嘴回应他一下,让他知道,她仍是清醒的,仍在不徐不疾地逗弄着他,愚弄着他;然后,微微张开嘴,等待他回味过来后,更加疯狂和绝望的亲吻。
  艾丝黛拉被他吻得很愉悦——不是嘴上的,嘴被他吻得火辣辣的,明显肿了,无法感到半分愉悦;而是心理上的。
  她觉得这个吻,不像游戏,更像是一场决斗。
  她在这场决斗中,一直占据着主导的地位。
  只有理智的人,才能占据主导地位。
  她对自己的表现感到非常满意。
  许久,亲吻终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