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大家并没有理他。
  “重点不是信仰不同吗？“袁元一想到那画面，忍不住调侃道，“不过好歹也是第一面锦旗，别人想有都还不能有呢，好好珍惜。”
  林熙冬再次理解了一下锦旗的含义，更加五味具杂，甚至还恶意的想，要不是锦旗朴素了点，她估计很社会的张阿姨更愿意送牛主任，毕竟那可是领导。
  不过，一这样想，倒是让人想起之前的事情，她忍不住好奇“所以，根据后面你调查情况，道歉了没？”
  “没，这阿姨人不错，就是再好的事，在她嘴里也都没了善意。那嘴巴是完全不饶人，她隔壁那8床的骨折老人，不是没人照顾吗？我看她天天帮忙倒夜壶免费帮忙做护工的活，然后骂那爷爷的尿臭什么。”袁元忍不住摇头感慨，“这人真得是奇怪，有的人口蜜腹剑，有的人嘴恶心善。”
  “我本来是想道歉的，后来实在脸皮过不去。”袁元自己的性格也别扭，她也没好意思说出口，尤其是一个那么特别的阿姨，“不过我惩自己把每天看小说的部分时间改为看我们医务科发的医患沟守则，我已经背得出全文了！”
  像是想证明自己的决心，袁元甚至发下毒誓“我要是以后和患者沟通再出现问题，我就罚自己戒小说，可以吧！”
  “好毒啊。”林熙冬虽然认识袁元还没几天，但是对她的精神粮食还是很了解，“我觉得你还是提前戒了吧，因为这世上好人不少，恶人也是。”
  “？？？你不是应该拦我吗？”袁元记得前几天，林熙冬还支持自己，应该有自己的时间去休息，去放松自己，这会儿就让自己戒了？
  “这不是你自己说的，我觉得你有这样的想法很好。”实际上她想着多多指导培养袁元，等下一个盲盒开启，已经非常具备某种剥削领导者气质的林熙冬一点点蛊惑，“你想，明天材料一到，我们就要做九州内第一例诱导膜技术的先天性胫骨假关节治疗手术，你今天晚上还有心思看小说？你在想，王老师只在我们越医待一周，你这一周还有时间看骨科以外的书？你再在想，你以后要跟着我做断指再植手术，你难道不应该多去练习室练显微缝合？所以，你觉得你以后还有时间做学习以外的事情？”
  这可能是林熙冬最委婉的时候了。
  要是她没有类似这种“传授”目的，她只会说“都可以，随便你，自己开心最重要。”
  这世界上，不是看小说的医生就不配做医生，也不是玩手机的医生就该死。
  要不是她不想太浪费自己的资源，她也想看小说喝奶茶玩手机煲剧打游戏再卖卖药呢。
  “啊啊啊啊，你别说了，我戒一星期，就戒一星期行了吧，我等下就把绿江卸载。”袁元觉得做人好难，做医生更难，做身边都是奋斗怪的医生更难。
  “别干嚎了，我昨天晚上就看到你偷偷在练习室练显微镜。”罗鹏白眼一翻，把沈凯伸向自己汤的手拍掉，“你干什么？”
  “我看你们聊的很开心，我帮你。”沈凯一本正经。
  “不用，我们不聊了。吃饭吃饭。”被林熙冬盯着的袁元，莫名压力大。
  “你昨天不是说太久没见楼亮亮要去一起吃个宵夜么？顺便剪个头发吗？”林熙冬心痛，要是那时候她现场指导，搭配她自己练，效果肯定更好啊，“怪不得你这头发过于诡异，该不是你自己剪的吧？”
  袁元顶着新的狗啃短发，眼睛撇向旁边假装略过话题，脸庞依然涨红，小酒窝带着讨好，像是哄骗弟弟一般“小沈医生，做那手术的时候，拉钩后半段能不能我来，我力气大，壮实。”
  “等等，我什么时候让出去拉钩位置？”罗鹏这就不乐意了，作为一助，拉钩这种活他不可能丢，“我肯定能坚持到底的，你们别想了。”
  “你确定你行？昨天你一脸萎的样子历历在目好嘛？到时候肯定会轮着来。”虽然拉钩是一个体力活，可也占据极佳的手术视野，袁元知道自己在骨科方面底子很薄弱，但是想要看到更多的想法也是不缺，不然也不会大半夜放弃精神粮食去练习去学习。
  “你在质疑我的肌肉。”
  “你确定有？”
  “？比一比？”挑眉，充满战斗欲望的罗鹏，举起了手臂。
  “我是女的。”袁元表示不接这茬。
  “可是你也胖啊，不对，你也壮啊。”
  “我这不叫胖，我叫壮！”
  两个人算是杠上了，甚至开始上升到人身攻击。
  “别以为你是林医生室友，你就可以近水楼台！”
  “别以为你是越医住院医，你就可以向阳花木！”
  “等等，这个向阳花木是什么鬼？”
  “没文化，就多看书。”
  “看她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你！”
  若是此时又游戏的进度条，此时即将出现最后的ko画面。
  全然没注意到，能决定拉钩人选的主刀，正在被沈凯用袁元的莲子汤进行贿赂。
  还是那个眼神，那个无辜的期待，顶着一张高冷的脸。
  “行，你拉钩，要是撑不住让他们顶上。”颜值这件事，在很多时候，真得能够沾点便宜，林熙冬难以拒绝，“好喝，谢谢！”虽然其实她想说，这手术有支架，后面可以不用拉钩。
  “等等，那不是我的汤么！”袁元吃东西的习惯是把最好的留在最后，享受递进式快乐，谁曾想到，还被他人做嫁衣。
  但是为时已晚，袁元只能唉声叹气“想哭，要是王老师能一直带我们就好了，或者，做门诊好像也是不错的选择，感觉不累。”前者是奢望，后者倒是还有希望。
  她已经感觉到门诊和急诊的天差地别。
  “你可以试试，虽然门诊是比急诊轻松一点，可其实只是难点不在病，更在人。你别看王老师的病人都又随和又礼貌，那是人家足够信任，对我们这样的普通医生来说，凭什么信任我们呢？”罗鹏实习的时候跟着门诊老师，即便是主任，也有可能是被质疑被质问，甚至责问的可能。
  只是相比较急诊而言，门诊肾上腺素会少分泌点而已，老慢点。
  “熙冬你觉得呢？你考不考虑做门诊啊。”袁元想了想，以林熙冬的能力，完全可以做门诊，不说她手术水平，就今天好几个病人，都是熙冬说一些方案，而且被王老师狠狠夸奖一番。
  林熙冬怕汤被要回去，直到喝完最后一口，才开口“我只考虑做手术，治病就行。对了，之后的手术方案等下我们还要对一下，快吃。”
  “好的好的。”袁元没在多说什么，抓紧时间吃饭，她等下还要去好好练习呢。
  又是一天，看着最后一丝霞光透过云层。
  医院门诊的人慢慢清空，又是难得平静的一天。
  越医的科研手术台，此时应该是下班的时间，可依旧热闹非凡。
  手术台外面，骨科的人一个都没缺席，甚至好几个检查科的医生，都已经坐在位置上或交谈，或全神关注看着。
  一眼望过去，不下二十人，让观摩室都有些拥挤。
  手术室内，比一般手术而言，也热闹不少，手术台已经围着七个人。
  “骨组织这一块，还要再处理一下，有些萎缩，这部分可能就是引发结构紊乱的错构瘤。”王德明语气肯定，站在手术台侧边，对着已经完成假关节切除的林熙冬指挥道。
  此时胫骨两端骨质和骨髓腔已经跟着肌肉完全暴露在手术视野之中，以肉眼看，只是其实周围些许的组织变化是没有任何区别，或者说，非常非常小。
  林熙冬却有一丝犹豫，根据昨天的检查，小佳佳并没有检查出神经纤维瘤甚至错构瘤，而且全科检测仪也并没有说明这个病症“老师，我们昨天的检查不是若是在切除多余的地方，腿长短不一，会更不方便。”
  第32章
  “你们知道错构瘤这个词是外来词么？”王德明并不懊恼林熙冬的反驳，反而一步一步引导。
  “知道，haartoa翻译而来。”她对很多医学词汇名词都有记忆。
  反而是沈凯，斟酌片刻“这个词来源希腊haartane，意思是“出错”或“缺点”，后缀oa表示肿瘤生长。”“嗯，缺点，那再打个比方，天生六指，是病？还是因为不同？”对于他们能回答，王德明其实还在意料之外，尤其是沈凯，竟然连希腊语都有涉及。
  天生六指的人，是病，还是不同？
  林熙冬忽而醒悟。
  所以所有人都认为六指是先天畸形，可它的存在真的是病吗？还是因为对比自己，理所当然认为它是病？可这只是基因带来的不同。
  就像黄皮肤和白皮肤，若是有一天这世界只剩下一个黄皮肤的人，他就是残疾吗？
  同样的，她这个检测仪没把错构瘤当做病症，是因为它本质还是成熟的组织，它同样是身体的一部分。
  提示，全科检测仪准确率仅为99999。
  你的提示可以再早点吗？
  “老师，我明白了。”
  不再多说，林熙冬毫不犹豫彻底切除掉所有疑似的组织，若是这部分切除不够彻底，这个还是会影响后续骨骼发育。
  接下来的手术更为顺利。
  今天白天，王德明老师就从他的渠道送来了国外已经做过的一例对应手术的耗材，也是这个手术的关键，骨水泥。
  握在手里，小心翼翼的把骨水泥包裹住胫骨两断端，一点点延展支撑住胫骨长度。
  不多也不少，刚好完整包裹住。
  这看似简单的动作，林熙冬却足足用了半小时。
  她的手可以说极为巧妙，可每一个步骤都稳而精准，紧接着慢慢用软组织包裹住这骨水泥。
  等到最后细致缝合筋膜和皮肤，这场九州内第一例全球第二例诱导膜技术应用至先天性胫骨假关节治疗便完成了。
  看着林熙冬做完经足踝的髓内固定和环形外固定装置，即便王德明没上手感受，也知道做得非常稳固“这个对维持和恢复胫骨的机械轴线非常重要。”“因为生物力学比普通的理学复杂许多，到时候负重行走，如果不能分流应力，这块负担会特别中大。”不同于手部骨骼，小腿大腿的力学原理是对手术非常重要的元素，但想到林熙冬毕竟不是专业的骨科出身，竟然能做到如此，王德明好奇问了句，“应力研究过？”
  “嗯，组织与器官力学这一快，大一的时候专门实验过，当时还加入过学校的实验测试团队。”林熙冬点点头，只是那时候实验测试的模拟物是小动物的骨头，“昨天我也花时间用这个固定装置测验过，预估了角度。”
  在医学中，身体每单位面积所承受的力也称为应力，这可以是拉伸、弯曲、扭转甚至可以是压缩、剪切，这也是解剖学涉及到的知识点。
  而组织与器官力学，血液动力学，甚至运动力学这一块，她在结构技能书中不要测试太多，还都是拟人数据，自然手到擒来。
  “不错。”王德明看得都意犹未尽，心里还盘算着，他好像怎么着也要在越医待上个三个月，
  “等二期手术吧。”
  某特殊病房内。
  陈忠杰贴心的在削病房里的常客水果，一溜一溜的苹果皮顺着刀与果肉分离，看起来毫不费力。
  于康时背靠着床，在做手部康复动作，看着视频里的手术收尾，忍不住问身旁的牛文光“我听说这手术是要二期，还得等诱导膜出来，那怎么着也要好几个月？”
  “是的，要不我怎么说熙冬聪明呢？偏偏想了这样一个手术方案。”牛文光最近感觉自己的头发都变多了，毕竟除了现在身边这个糟心人，这阵子有太多惊喜。
  “所以你真的决定了？”这话，牛文光问的是房间里的第四人，正一瞬不瞬盯着屏幕的闫建华。
  “自然，我连手术名都想好了，手部陈旧性肌腱神经修复术，若是术后好，又是一篇不错的论文。”还是那个严肃的秃顶闫建华，他也坐在床边，注意到手术视频已经结束，才转头看向牛文光，“所以需要牛主任帮忙插个队，我看越医每天接受的断指再植手术还做了限制？”
  “那自然，比起做手术，这段时间老王那家伙的指导更有意义，而且医院上次缝合线的事情还在调整，等稳定点在说。”
  “行吧，我还是给你在老王那挂个号吧，101，光棍数字适合你。”牛文光想了想，也没阻拦做这个手术，“若是康复成功，想上一线？”
  “那还是算了，当老师习惯了，还是喜欢折腾那群猴子比较有乐趣。”闫建华摇摇头，他最多可以抢一下解剖的饭碗，转而又想到了那帮学生，“听说你们院要开展实习生计划？还缺人吗？”
  “别，你别推荐了，我急诊不招的，你去找小李去。”牛文光一听到这个就头大，他自己急诊的人，可不要普通实习生，虽然这事情是他推动的，但是做人不能坑自己，“那啥，我要去忙了，你们聊你们聊。”
  毫不犹豫，跑向外面。
  “？你主任还能有什么事情？之前不是听说要退休？不是工作都给你和王主任了么？”闫建华忍不住提问陈忠杰。
  陈忠杰笑而不语。
  于康时却知道点什么，笑着说“老师是可以没事，但也可是有事。原本他以为王老师留个二周已经是极限，所以特别又请了另一个好友前来指导。”
  “是？”闫建华知道，但凡是牛文光的好友，基本都是那一辈的顶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