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修仙,法力无边 第2节
作者:言言夫卡      更新:2022-05-28 23:25      字数:3968
  她自认仁至义尽之举,竟是宁无量复仇路上,随手在御素阁布下的一枚棋子。丁堂主也确实没有骗她,宁无量轻描淡写地反手向御素阁告发了她,只是为了进一步取得御素阁的信任,以便日后更大的图谋。
  她的死讯传来时,宁无量甚至眉毛都没有动一下,甚至还有些疑惑她是谁。
  书页到了提及她的死后,便好似被禁锢了一般,无法继续向后翻了。虞绒绒也不太感兴趣,她只一边笑,一边重新将书页翻回了她十四岁那年,宁无量从那论道台上提着鲛缎腰带向她走来之时的那一幕。
  然后,她再也忍不住般,一拳砸在了书页上,似是要砸醒这段可笑剧情开始时的自己,又像是对自己如此荒唐一生有些无力地泄愤。
  但在她这一拳砸下,触碰到书页的同时,她的意识骤然一沉,旋即便被无数放大的旋转墨字吸入了其中。
  书页重新合并。
  ……
  人声熙熙攘攘,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琼竹派,宁无量,胜。”
  那声音再带了些许笑意:“真是后生可畏啊。提前恭喜你成为这场小楼论道的魁首,来取你的战利品吧。”
  虞绒绒的意识有些恍惚,却已经不自觉地将方才听到的,颇有些耳熟的句子中的关键词提炼了出来。
  小楼论道,后生可畏,琼竹派,宁无量。
  所有这些连起来,正是她方才一拳砸下时的那段文字。
  她的人生是从这里开始彻底改变。
  却又竟然要从这里重新开始。
  虞绒绒倒吸一口冷气,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有些不可置信地倏而抬头。
  只见站在论道台上,因为连番鏖战而颇为斑驳狼藉的英挺少年——
  正是宁无量。
  第2章
  论道台上尚有血渍斑斑,八道符箓半贴半悬在四周,符线连接微颤,方才激战后的台面破损和血渍竟然就这样缓缓消失,直至论道台重新焕然一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身着琼竹派道服的少年宁无量身上。
  确实是后生可畏。
  据说这位来自琼竹派的宁小真人虽然内照形躯的年龄稍晚了点,如今却已经是整个大崖王朝年龄最小的,筑基上境的真人了。
  当然,比起这些来说,更离奇的是,他竟然便是琼竹派掌门遍寻了足足十六年的独子。
  “我不服,要不是大师兄正好去断山青宗那边除魔卫道,也轮不到他一个琼竹派的在我们御素阁耍威风!”
  “技不如人,输了便是输了,你说这种话,小心大师兄回来削你脑袋。”
  “我就是为大师兄可惜嘛!怎么就偏偏错过了小楼论道呢?”
  “也没办法,毕竟没人能预测小楼何时楼开论道,而以大师兄的为人,自然也不可能扔下其他同门对战魔族,自己先回来。”
  围观的弟子中有人窃窃私语,有御素阁的弟子低声抱怨不服,却也有更多其他门派不乏欣赏赞叹地看着站在论道台上风姿无双的少年。
  虞绒绒也在看他。
  看挺拔俊秀的少年礼数周全地躬身,以双手接过了那条他数日鏖战得来的、象征着能够进入全天下修道之人最梦想之地的浅蓝色鲛缎腰带。
  再看到了他的眼中,果然掠过了一丝自己此前未曾注意到的嘲讽和冷意。
  虞绒绒的心跳得很快,还有些茫然。
  此情此景此地,她确实是重生了。
  只是虞绒绒来不及去想更多,却已经来不及做任何其他动作了。
  因为宁无量已经明显看到了她,提着那条腰带含笑向她走来,还有意无意还踏出了琼竹派不传之秘的点水步法,隐约封住了她的四方,让她根本走无可走。
  淦,上辈子她竟然没发现宁无量居然还使出了这一招。
  依然是那张英挺俊秀的脸,虞绒绒却忍不住瞳孔微缩,悄然捏紧了拳头,只觉得向她走来的,分明是一条心思深沉,披着人皮,吃人还不吐骨头的毒蛇。
  虞绒绒其实并不是个特别理智又沉着的人,否则前世她也不会在听到宁无量要退婚的话后,失态痛哭。
  她自认也没多少本事,体质所限,按照现在这个时间点来算,她进入御素阁也已经足足五年了,可她除了符画的还算可以,得了座师的几句夸赞之外,其实才堪堪引气入体,甚至还没从外阁进入中阁。
  说好听点,她是炼气下境的小真人,说直白点,稍微会点把式的凡人都能把她一巴掌糊在地上,更别说和已经筑基的宁无量硬碰硬了,恐怕对方一根手指都可以放倒她。
  但此时此刻,她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宁无量,手心不住地出汗,却竟然出奇地冷静。
  婚,是肯定要退的,且要退得干净利索,绝不拖泥带水。
  什么破婚约,什么青梅竹马,什么抚养之恩……统统都不重要。她爹妈养大她,不是让这个白眼狼这么糟践利用至死的,她都不敢想象,上辈子自己死了以后,她爹妈得有多伤心。
  只要宁无量开口,她就飞快答应。
  他要给她腰带,她绝对碰也不碰。
  她虞绒绒这辈子就要和这个心机深沉的宁无量恩断义绝,绝不要和他再沾染半点关系!
  他走他的复仇路,她躺她的太阳坡。
  天高海阔,一拍两散,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如此拿定主意后,再等宁无量终于在她面前驻足,将那条鲛缎腰带,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递到了她面前的时候,虞绒绒的表情很是平静,甚至手心的汗都不太出了。
  “绒绒,许久不见。”宁无量声音含笑,一如过去他们青梅竹马时,好似过去三年的分别从未发生过:“这条腰带送给你。”
  四周有惊呼声四起。
  “……所以竟然是我误会虞绒绒了?!她真的是宁无量的未婚妻?!”
  “天哪,宁小真人当真如此疼爱自己的未婚妻?竟然打算把如此一路浴血九死一生搏杀才争取到的进入小楼的机会让给她?!”
  “他疯了吗,那可是小楼!!全天下修道之人都梦寐以求的小楼!!”
  “可是虞绒绒入门五年都还未内照形躯,别说小楼了,我都怀疑她这次能不能通过中阁的考试,就她也想进小楼??”
  虞绒绒看着面前漂亮如曳动水波的鲛缎,突然意识到了更多前世不曾深想的细节。
  那可是至坚至柔的鲛缎腰带,就算她微胖了些,又岂是她轻轻松松就能撑断的?
  显然,宁无量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在鲛缎腰带上也做了手脚,他竟然真的这么不择手段,细思起来,可真是令人作呕,匪夷所思。
  “绒绒?”宁无量显然对她的沉默有些困惑,但他的声音依然柔和又有耐心。
  虞绒绒终于抬起了头。
  天光穿过御素阁的大阵倾泻下来,照耀得看向宁无量的圆脸少女肌肤白皙如雪,她梳着双垂环髻的发式,一双杏眼极黑又灵动,樱唇翘鼻,与记忆中当年玉雪可爱的样子的区别或许只在于她再屏息凝神,盈盈也得有两握,比修道界随处可见的窈窕仙子微胖了一些,所以在人群中便总是格外有些突出的身姿。
  迎上了虞绒绒目光的时候,宁无量捏着腰带的手指微微一顿。
  却也只是微微而已。
  他想过虞绒绒的反应。
  或是会喜不自胜,抑或欲拒还迎,也可能忐忑震惊。
  却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
  她太平静了,而且隐约还是一种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平静。
  无论是面对象征着可以进入小楼的鲛缎腰带,还是面对久别重逢后再见的未婚夫,这种平静都显得有些异常了。
  异常到让他的心头徒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似,他所有关于御素阁的谋算,都会在虞绒绒这里戛然而止。
  可他确实有一张极好的皮囊,一双极勾人的凤眼和一副极温润的嗓子。
  所以他飞快地将那点奇怪的感觉压了下去。
  他有自信,没有人可以拒绝这样一份礼物。
  至少虞绒绒不能。
  但虞绒绒偏偏开口道:“谢谢宁师兄的好意,但你我非亲非故,这份礼物,我不能收。不知宁师兄还有别的事情吗?”
  虞绒绒觉得自己想得很周全。
  她故意点出“非亲非故”,就是想要宁无量直白地说出两人的关系,再主动提及婚约之事,之后的事情便会顺理成章。
  之所以她想要由宁无量先说,自然是因为这人显然主复仇剧情,不想与他有粘连的前提,自然是不要得罪他。
  宁无量果然沉默了片刻。
  但他却并没有收回手去,而是轻微地叹了一口气,重新开口道:“绒绒,你可知我三日引气入体,七日内照形躯,一步筑基,而今多亏了小楼论道,让我以战养道,已经窥得了合道的门槛?”
  周围隐约有惊呼的声音。
  确实,未满二十便窥得合道门槛,这世间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实在屈指可数,从这个角度来说,宁无量确实担得起“天才”二字。
  虞绒绒却心道你筑基合道,和我有什么关系,解除婚约之前还要先表明一下修为吗?
  宁无量继续道:“你又可知,我手中这柄剑,名为乌钩,乃是琼竹派镇派之剑,父亲在我来此之前,将它给了我。”
  虞绒绒带了点嘲讽地心想,好了好了,知道你爹是琼竹派掌门又疼你了,难道还要她给他放个鞭炮炸个烟花庆祝一下?
  她努力让自己有点耐心:“……所以呢?”
  宁无量显然也在让自己更有耐心,声音更轻缓却尽显自信:“而我却知你道途艰难,世间有许多大器晚成之人,这种记载虽有,却也实在不多。所以,我若是想入小楼,下次楼开之时,再来一次便是,而你……”
  虞绒绒愣了愣,慢慢眨了眨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终于懂了。
  修道之人,随着修为的增长,寿元也自然而然会变长,在修道这一途上,宁无量已经登堂入室,如此平增了百年寿命,自然不急着结亲。
  但虞绒绒不一样,她虽入了御素阁,却只堪堪引气入体,且被判为道脉凝阻,难以内照形躯,恐怕道途便确实要止步于此,四舍五入就是个废人。
  “绒绒,我并非知恩不报之人,这条腰带与进入小楼的机缘便是我的赔罪。”话已至此,便没必要再藏着掖着,宁无量再次将那条腰带向前递了递,声音依然是关切的:“绒绒,你不笨,应该知道,虽然你的道途艰难了些,但如果能进入小楼,天下便再也无人敢欺你,便是你我二人此后殊途,我也算是放心了。你说呢?”
  虞绒绒深吸了一口气,在对方如此道貌盎然自以为是的说辞下,愈发觉得过去的自己真是蠢透了。
  “我听明白宁师兄的意思了,我觉得,你说的很对。”虞绒绒到底还是努力按捺下了自己的情绪,在宁无量稍微放松的神色里,继续道:“但我确实不需要……”鲛缎腰带。
  后半句还没说出来,一道平静却足够居高临下的女声冷冷响起:“我看虞小真人没有明白。”
  她分明在说“虞小真人”,筑基以下的修士也确实被称为“小真人”。
  但这几个原本普普通通的字,从她嘴里说出,不知为何,便显得无比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