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自己却不得不和一个这样的孩子谈生意……康格里夫先生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是，对一个合格的银行家来说，在金钱面前，任何疑惑或者怀疑，都可以直接被扫进垃圾堆——因为他看到了甄真的验资证明。
  “当然没有问题！”康格里夫先生的语调都变得热情起来，“我马上就让手底下的人跟你联系，等到开放认购的时候，绝对第一个通知你。”
  虽然他还是没想明白那只不起眼的新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管他呢，有人愿意出钱，而他能赚到代理费以及新的客户，至于其他，都不重要。
  屈莱顿先生也忍不住瞟了一眼，然后微微皱眉。
  这小丫头……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的？
  甄真又对着他笑：“屈莱顿先生也可以试着买一点哦，就当是我付的餐费。”
  屈莱顿先生板着脸，没有说话。
  不过转头，他就给国内的梅霄云打了一个电话。
  “什么？她从哪搞了这么多钱？”那边声音里全是惊讶。
  “不是你借给她的？”
  “你当我是什么绝世冤大头啊，将近三千万人民币，随随便便借给别人去搞投资？”但是那边转头又说，“这样，我先转100万美金给你，你也帮我跟投一下……等等等等，我还是先问她一声再说。”
  然后电话马上就被挂断了。
  屈莱顿：？？？
  梅霄云的越洋电话直接打到了安德鲁森家。
  “你消息还挺灵通，你朋友通风报信的吧？”甄真笑，“你要有兴趣当然也可以投，我还跟你朋友说可以用这个抵餐费呢，你那边也差不多。”
  “啧，那小子的厨艺怎么比得上我？”说到这个梅霄云就不干了，“怎么着我的收费都要比他贵多了吧？”
  “他应该也没有你这么大胆，赚不了那么多，你要他操作的时候跟着我走就行，不要贪。”甄真笑着挤兑了他一句。
  “有你这句话就行，挂了，我还要转钱去。”那边直接挂了电话。
  要说梅霄云对甄真的盲目自信，那也不是完全没有根据的。
  跟她一起做事的时候梅霄云就发现了，这小丫头玄乎得很，而且行事很稳，明明那样一个出身环境，这么点年纪，竟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成为了自己的合作伙伴，事后想一想，梅霄云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一百万，其实是试探也是投资，梅霄云总隐隐约约觉得，这小丫头以后还能走很远。
  等看到梅霄云真的直接汇了100万美金过来，屈莱顿先生又开始怀疑人生了。
  “你就这么相信那个小女孩？”
  “要不我怎么会跟她合作呢？这小丫头挺稳的，你也可以跟着投一点。”虽然两个人是互相看不顺眼的损友，梅霄云还是给了他良心上的建议。
  “……我再考虑考虑。”
  在美国，ipo预购，也就是投资者提前购买新股的机会一般只开放给机构或者认购资金在100万元以上的个人投资者，甄真看中的那只新股将在下个月5号上市发行，预购窗口将在正式发行前一周开放，关闭时间根据新股热门程度不同，可能提前关闭，也可能在发行前一天才关闭。
  但是甄真选中的这一只暴富科技，屈莱顿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任何值得关注的潜质。
  这只新股体量不大，以5美元的价格发行1000万股，总募集资金五千万美元，以往的财报看起来也并不算太漂亮，在行业里也算不上顶尖水准。
  总而言之，就是一只既没有成为大蓝筹潜力，也看不出黑马特质，普普通通的新股而已——除了名字听起来特别土。
  “可能是因为它的名字很吉利。”甄真给了一个极其不负责任的理由。
  屈莱顿：……
  时间转眼就到了预购窗口开放的时间。
  这一次，甄真直接选择全部all in，450万美元，一口气全都投了进去，屈莱顿犹豫了一下，除了梅霄云打过来的钱，他自己又加了30万，一共130万跟进。
  一共580万的资金入局，超过10%的比例，对这只本来体量就很小的新股来说，绝对是投入小水池的一块巨石。
  “那个……我们不会反而成为大股东吧？我可没兴趣买一家公司玩。”屈莱顿先生自认为自己只是普通的富二代，不是能把公司当玩具玩的超级富二代。
  “不用担心，我不会持有它太久的。”甄真说。
  或许是因为他们这笔资金的入局，预购窗口比甄真记忆中提前一天关闭，但是这也影响不了什么。
  ————
  暴富科技虽然是一家科技公司，但是它的老板之前是一个矿场主，因为矿场资源耗尽所以转行去搞科技公司，于是才有了这个充满土味的公司名。
  虽然公司的名字土一点，但公司老板艾特利先生，以及老板的儿子小艾特利都挺精明强干，一来二去的，竟然把那个小公司搞了起来，还申请到了上市资格。
  暴富科技虽然是一只小盘股，但也架不住艾特利家族有很大的机会挤入身家过亿的富豪清单，这对小镇上长大的红鼻子前矿主来说，绝对是很值得夸耀的成绩了。
  而现在，随着上市日近在咫尺，老艾特利终于在他儿子的劝说下，决定卖出祖上传下来，但是资源早就耗尽的废弃矿山，把公司总部迁到环境更加合适的州首府去。
  不过在卖出之前，他们还需要请人来简单评估这片山区的价值，顺便做一下矿产含量测试——虽然老艾特利很清楚，脚下有价值的矿产，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被采光了。
  “评估报告大概在4号出来。”勘探队的人说。
  “正好是我们公司正式上市前一天？这听起来是一个不错的好兆头。”老艾特利忍不住笑。
  “这原来是一个铅锌矿山，很多年前资源就已经枯竭了。”经验丰富的勘探队员在这附近走了一圈，对着光秃秃的荒山摇摇头，“污染很严重，土里也长不出什么东西来了——听说他们准备卖给一家地产公司，建一家大型购物中心？”
  “谁会来这种鬼地方购物！”另一个人低声嘀咕了几句，弯腰取了一点矿物样品。
  “这种老矿山也发现不了什么，有价值的宝贝当年早就挖完了，”那个老油条抱怨道，“做做样子就好了，反正原来的主人也已经不在乎这地方了。”
  确实也没什么好在乎的，一片光秃秃的荒山，看起来就像死域。
  另一个人却突然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头：“我好像看到什么很奇怪的东西……等等，再让我采集一点回去。”
  4号这一天，评估报告并没有像约定的那样按时出来。
  “怎么回事？”也许是公司临近上市，让这个红鼻子的前矿主稍微有些紧张，“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能有什么问题？可能就是因为那些家伙太拖拉而已，”他的儿子却并不在意这些细节，“再说就算报告出来，那片地至少也要半年以后才能卖出去。”
  当初为了提高公司的净资产额，争取到更多融资额度，这片矿山作为公司资产做了一个相对高的报价，小艾特利还在琢磨着要怎么绕开那些烦人的监管，才能成功把这片地方卖出去呢。
  他现在更关注的，还是明天的敲钟仪式。
  他今天一定要早早上床睡个好觉，这样明天才能以更好的状态，给公司留下一张漂亮的纪念照片——他想。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凌晨两点，当小艾特利还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做着美梦的时候，尖锐的电话铃声忽然把他从美梦中惊醒。
  “大发现，一个大发现！”电话那头，老艾特利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什么发现？”小艾特利显然还没有从美梦中清醒过来，迷迷糊糊的问。
  “咱们家的矿山，我祖父的祖父传下来的那片地方，发现了大宝藏！”老艾特利激动的说，“你绝对想象不到，在这里发现了锗矿！”
  “什么？！”
  锗是一种分散很广的稀有元素，在地壳中的含量比黄金还要高一些，但是因为性质过于活泼，很难单独成矿，到目前为止，全球探明的锗矿储量，大约只有8600吨左右。
  但与此同时，这又是一个在现代工业中应用非常广泛的半导体材料，在纤维光纤，太阳能电池，化学催化，甚至于生物医药领域都发挥着非常重要的功用。
  不但稀有，而且应用面广泛，所以，这玩意相当的贵。
  “储量多少？”小艾特利马上问父亲，“开采难度怎么样？”
  “现在还不确定，”老艾特利在电话那头说，“勘探队那边说他们需要带更多仪器过去二次勘探，才能获得更多更有用的信息。”
  在短暂的，马上就要真的一夜暴富的快乐之后，小艾特利马上意识到了更严重的问题。
  那座矿山，他们艾特利家族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家产，为了提高净资产额，如今成了公司的资产。
  而明天，暴富科技马上就要正式上市了！
  虽然他们家族依然拥有公司的绝大多数股份，但是，现在的感觉，就像是直接把祖产割一半送人！而且还是白送！
  小艾特利现在只觉得心脏都好像被刀子割着疼。
  “爸爸，马上筹措尽量多的钱，我们明天必须尽最大的可能把公司的股票买回来！”
  在这个消息传出去以前，在股票的价格还足够低之前。
  “啊？为什么？我们自己家的矿山，关公司什么事？”老艾特利显然还没有醒悟这之间的联系，毕竟他可不像儿子那样，对金融有些心得。
  小艾特利沉默了一下，才向父亲说出自己犯的错误。
  红鼻子的老矿产主，脸和脖子都气得泛起了和他的鼻子尖一样的颜色。
  “我会尽量瞒住这个消息，”尽管他气得直哆嗦，还是在努力处理这个麻烦，“你那边也尽快找钱，越多越好！”
  ————
  第二天一大早，交易所的经理就敏锐发现，原本总是意气风发的小艾特利先生，今天精神看起来格外萎靡。
  “可能是昨天晚上太兴奋了吧，”他笑，“祝愿您公司的股票今天大涨！”
  这原本是个十分美好的祝愿，但不知道为什么，小艾特利先生脸上的笑，看起来十分勉强。
  就算是敲钟的时候，他似乎都有些注意力不集中，总是时不时的跳望着远方，像是在找什么人，又似乎在祈祷着时间能稍微过得再慢一点。
  只可惜，他的祈祷没有起什么作用，股市按时开盘，暴富科技的名字，也第一次上了交易所的电子面板，然后，数字开始欢快的跳动起来。
  5元的开盘价，在短短五分钟的时间里，就上涨了20%。
  就连交易大厅的经理都十分惊讶：“恭喜您，这看起来是一个非常乐观的好兆头，说不定，你今天就要成为亿万富翁艾特利先生了！”
  这恭维显然没有戳到点子上，小艾特利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
  屈莱顿先生现在的表情也不太好看。
  虽然他的选择说起来是出于谨慎，但是眼睁睁看着一大笔原本应该进入自己腰包的财富白白流走，总不是什么叫人心情愉快的事情。
  “你到底是根据什么理由判断出这次上涨的？”他再一次问甄真。
  甄真的回答一如既往：“都说了，我能看见财富流动的方向。”
  屈莱顿先生深深地吸一口气：“所以现在应该抛了吧？这种毫无理由的疯狂上涨，或许下一分钟就要回落了。”
  “不不不，当然不，距离我的目标还有很远的距离呢。”甄真微笑。
  这天上市的新股并不只有暴富科技一家，但它却绝对是表现最亮眼的一只黑马，开盘第一个小时就一路疯涨，直接翻了一倍。
  “怎么回事？是有大资本入局？还是有什么利好消息？”很多机构的投资人都觉得非常古怪。
  美股不设涨幅上限，但是像这种没有太多想象空间的新股，开盘就一路疯涨的，依然不算多见。
  绝大多数人只是摇摇头，不明所以。
  又过了半个小时，暴富科技的股价已经接近12美元价位，终于有人打听到消息，说是这家公司的控股大股东，艾特利一家，正在竭尽全力的买入他们自己公司的股票。
  “发生了什么？所以这些乡下人是在故意炒高股价？他们真以为这么回购了以后，就能进入亿万富翁俱乐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