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假的。”
  “真的真的。”！
  第123章 现实世界（5）
  祭拜结束的当晚,江潇宁依然住在了小熊房间里。
  只是他没想到，当夜，自己会在出房间门前往厨房倒水时,在客厅撞见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段景。
  “是你？”
  低沉如教堂雅乐的声音自传来,段景显然也没想到会在此刻遇见江潇宁,一向不显山露水的眼眸里有一丝讶异浮现，江潇宁见此停下了脚步,并未再往前。
  他的疏离显而易见,段景看在眼里，并未放在心上，而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忽而道,“我认得你。”
  “明砚跟我说过你，晚意也跟我说过你。”
  江潇宁没有回复，他不知道对方说这番话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只是就在他等段景的下文时,对方却像思及到了什么一般缄默了下去，两人因此陷入了无声的寂静，几息后，江潇宁自段景身侧走过。
  “可段明砚从未跟我提过你，乔阿姨也是。”
  段景倏忽一愣，回神后,少年已然不见了身影。
  或许是受段景的影响，也或许是因为思及到了原文里的这一段剧情，回到房间里的江潇宁并未立即入睡。
  原文里,有段明砚在和唐清解开所有的心扉后回到段家的剧情。
  那时也是段明砚带着唐清回来祭拜自己的妈妈，在段家里，唐清这才知道了段明砚的过往。
  他没想到看起来彬彬有礼的段父竟在年轻时犯下这样的过错,无比心疼段明砚年少时所经历过的一切。
  但因为对段父的印象先入为主，加上他能隐约得从段明砚敌视段景的日常相处中感觉到段景的悔过之意，想到二人毕竟是亲父子的唐清最终做了一个决定，但就是消除段明砚与段景之间的隔阂，让段明砚重新接纳段景。
  二人就算不父子和睦，也不该如同仇敌。
  因此唐清找上了段景，异常认真的跟他说了这件事。
  段景这些年来一直困在乔晚意的意外的去世里，对乔晚意和段明砚心怀愧疚，他想要补偿，段明砚对他的敌视一日胜过一日，无从下手的段景除去沉默着接受对方的怒火别无他法。
  面对唐清说的希望段景能按着他的法子做出行动来取得段明砚原谅的请求，他没有犹豫，在对方话落之时，便点了点头。
  江潇宁初看这段剧情时除了惊诧便只剩不可置信。
  他无法理解唐清的所作所为，更没办法懂这段剧情的出现是为了什么。而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后文里，在唐清的劝说以及几次安排段景段明砚两人的独处下，段明砚对段景的态度竟然真的所有缓和，直至正文大结局时，两人虽然还比不上寻常的父子，但至少不再争锋相对，年夜饭也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度过了。
  结尾时，唐清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轻握住段明砚的手，很快便得来了对方的回应，一本书也就此正式完结。
  翻到结束时，江潇宁无法言喻自己看到整本书的心情。
  他想十多年来的仇恨真的可以被三言两语化解吗？一个人犯下的过错也可以被“血浓于水”四字轻而易举的化解吗？
  江潇宁最终没有去试图理解，他合上了这一本书。
  这一夜，他便带着过往看的原文剧情，进入了睡梦中。
  第二日一早，醒来和段明砚在餐桌上一起吃早饭的江潇宁便在管家来时听见了一个消息。
  “少爷，段先生他……昨晚走了。”
  段明砚闻言脸上并未出现什么神情，他甚至喂了一口江潇宁，又搅了搅了碗里浓稠的粥，“看了我妈心生愧疚了吧，他这愧疚现在生有个屁用，我妈怎么没在昨晚把他吓得屁滚尿流，让他一头磕在柜子上死了算了。”
  江潇宁差一点呛到。
  因为向学校请了三天的假，加上周末假期，这一次的江潇宁在段家住了五日，返校那日，段明砚跟着他一起回去了。
  “江少爷。”
  离开的那日，管家在院门前送别了二人，他先是和段明砚道了别，又看向了江潇宁，“期待下一次和您的见面。”
  江潇宁点了点头，随着车辆的启动，段家也在他的视野里愈来愈小，直到消失在视野当中，半日后，他们抵达了江潇宁的校门前。
  “潇潇。”
  将车停在校门口，段明砚把江潇宁送到了宿舍楼下后才出声，“明天见。”
  明天是江潇宁的生日，段明砚在附近订了西餐，加上他这周末要和江潇宁一起回江家，便没有离去，而是在校外的酒店暂住了下去。
  江潇宁应了声好，回到宿舍说了自己朋友明天要带大家去吃西餐的事情，迎来了一片欢呼，第二日，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发，来到了慕名已久，但因为价格昂贵，一群人都没有踏足过的西餐厅里。
  因为杨浩给其他舍友打过招呼，几人早有准备江潇宁和段明砚的关系，一顿饭下来接受良好，只是江潇宁没想到的是，自己会在去往洗手间的途中，再一次撞见唐清。
  “是您？”
  抬眼看见江潇宁的一瞬，唐清眼神亮起，似有些意外自己在不同的地方遇见了熟悉的人，格外惊喜，“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您，您上回——”
  “潇潇。”
  他话到一半，便被突然出现的段明砚打断，段明砚揽过江潇宁，斜睨了唐清一眼后收回视线。
  “怎么去了这么久。”
  青年目光锐利，看着便不好相与，唐清被他扫了一眼，有些紧张，不知道该怎么跟那个更好相处的男生开口。
  然而不等他做好心理建设，二人便从自己面前走了过去，他一下子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另一侧，在把江潇宁带回包间后，段明砚才冷哼了一声。
  他当然知道那个看着弱柳扶风的男生是谁，原有的世界轨迹里他爱得死去活来，被他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和段景之间仇恨的唐清。
  想到原文里的种种和过去发生的一切，他不当场给他一个大嘴巴子已经是冷静和理智双重齐下的结果了。
  真是天大的笑话，那破小说里，他母亲的死，竟然可以被那叫唐清的男生用一句“他毕竟是爸”轻而易举的化解。
  什么东西。
  合上包间的门，段明砚继续为江潇宁过上了生日。
  周末的时候，两人回了江潇宁家。
  “爸，妈。”
  虽然隐约清楚自己的父母大概率知道他和段明砚一事，见到二人时，江潇宁还是主动拉了段明砚的手，“我和段明砚……”
  他说了剩下的话，江文和许婉婷果然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四人一起温馨的吃了一顿饭，饭后，段明砚回了幼时他与乔晚意所住的房子，因为房子就在自己家的对门，江潇宁没有跟随，而是在段明砚走后敲响了许婉婷的门，喊了一声。
  “妈。”
  不知是段明砚来了的缘故，还是其他原因，许婉婷又将她与乔晚意的四人合照拿了出来。
  见江潇宁进来，她抬眼，“潇潇，怎么了？”
  江潇宁来到她的身侧坐下，“妈，我和段明砚，你和爸是不是……”
  “是不是早就知道？”
  许婉婷点了头，“是，潇潇，我和你爸早就知道了。”
  “那你们……”
  他没有把话说完全，但身为少年的母亲，许婉婷自然知道对方想问自己什么，她因此笑了笑，“潇潇是想知道，虽然我和你爸都同意了，但我们是什么想法，是吗？”
  江潇宁“嗯”了声。
  他应了声，许婉婷却突然叹了口气，垂眸看向手中照片，“潇潇，你不知道，其实我和你乔阿姨，很早就知道你们的事了。”
  没想到许婉婷会提到乔晚意，江潇宁有些讶异，他看着自己母亲，等待对方后文，许婉婷也很快将目光从照片上移开，望向江潇宁。
  “你们关系太好了，好到不该出现在两个步入青春期的男生身上。”
  许婉婷道，思绪又陷入了过往。
  段明砚和江潇宁之间的关系太过亲密这一点，与其说是她和乔晚意两人发现，不如说是乔晚意先一步察觉到了自家儿子的哪里不对，告知了许婉婷，许婉婷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这一点。
  自己孩子和段明砚之间似乎真的亲密过了头。
  两人几乎形影不离，一起上下学，一起出门游玩，一起吃东西，许婉婷几次看见他们牵手，一方替一方擦去嘴角留下的冰淇淋，又或者一人闹气别扭时一人在身侧哄着对方。
  不知道这样的状况该不该出现在两名踏入青春期的男生之间，许婉婷陷入了沉思。
  两人的关系从小团子时期就要好得过分，她是一直都清楚的。
  六岁时，还比江潇宁高不了两公分的段团子就曾在她与乔晚意面前拉着江团子的手，郑重其事的说要把江潇宁娶回段家，许婉婷和乔晚意一起看在眼里，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只是二人笑归笑，但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里。
  毕竟两人都还是孩子不说，段明砚更是在认识江潇宁之前一度把对方当成了女生，两人自然都觉得这是团子之间的无心之言，但如今二人步入青春期，都还亲密得和幼时无异，这样心大的许婉婷也不得不注意了起来。
  好像是乔晚意说得那么一回事。
  可即使发现了这一点，她与乔晚意也是相视一笑。
  两人都能称得上开明的家长，并不打算插手自己孩子未来的选择，许婉婷也和乔晚意打趣过，“晚意，如果潇潇和明砚真在一起了，那我们关系更近一层了。”
  只是可惜，在两人最亲密的人走到一起时，她们两人，却无法再见到对方一面。
  “所以妈妈和你乔阿姨都知道这件事，要是晚意还在……”
  许婉婷温和的看着他，“她也会开心你和明砚在一起。”
  从许婉婷的房内离去后，江潇宁敲门了段明砚的房门。
  “潇潇。”自从乔晚意带着段明砚搬离此处后，江潇宁也有好几年的时间没有踏入过这间房内，他推门而入时，段明砚正在开窗，见江潇宁进来，问道，“和阿姨说完话了？”
  江潇宁点了点头。
  封尘已久的房间再次被打开时散发着一股霉味，他来到窗前，满目的翠绿映入眼帘。
  “潇潇。”
  段明砚突然凑了上来，他压低了嗓音，热气喷洒在江潇宁的脖颈，“我妈见过了，许阿姨也见过了，现在我们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了吧？”
  江潇宁的身体陡然一僵，下一瞬，他的脸“唰”得红了。
  “你……”
  少年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但还是在强装镇定，一本正经道，“我……我回家一下。”
  他说完，身影便步履匆匆的消失在了段明砚的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