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离开
作者:
雨夹雪 更新:2025-01-06 16:47 字数:2435
注销好所有的东西的同时,陈凛辞了职,行李也在同一天收拾妥当。
他的东西少之又少,甚至大多数都是颜杏后来给他买的。
想到颜杏,他的小腹莫名其妙开始抽搐,握着行李箱的手微微颤抖着,迫切需要一个支撑点来撑起身体。
缓了半天,他最后看了一眼里面的摆设,关紧了大门。想必自己永远不会回来了,走时顺手将钥匙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其实早就该离开了,这栋平房是奶奶生前亲手盖的,人走茶凉,他留不下,也带不走。
徒步走了很远,他不知道要去哪里。冷风刮得他脸疼,陈凛停下脚,站在一颗大树底下,看着飞驰而过的汽车。
这时,他想起一个人来。
拨去电话,对方秒接。
“喂,您好。”
陈凛喊了声对方的名字,直言道:“我想去你那边待一段时间。”
安静了几秒,赵豫不可置信道:“你咋了?怎么换号了?是遇到啥困难了吗?你真的是……”
他报了个地址,要他赶紧过来。
叫好车,陈凛看了眼身旁被涂白的树干。
抬头,结冰的树枝映入眼帘。
他怔在原地。
这是,杏树。
-
到赵豫住房的这天晚上,陈凛喝了很多酒。
酒瓶踢得满屋到处都是,赵豫搭在他肩上,迷迷糊糊说:“我就算是舍命陪君子也不能这么舍啊。”
“你平常天天喝酒吗?这酒量真是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陈凛坐在地上曲着一只腿,他还没有醉态,低着头说:“平常?平常喝点胡萝卜汁。”
“搁着瞎扯。”赵豫笑了笑,“你咋不说自己平常喝奶粉呢?还是个小宝宝对吧?”
陈凛扯着他的领口,“滚。”
没用多大的力气,他只轻轻扯了扯,赵豫却轻松倒地。
陈凛默然片刻,猛猛灌下一瓶。
常言道一醉解千愁,他不醉,怎么解得了千愁。
半夜赵豫醒来上厕所,发现陈凛站在窗台边发呆,他打着哈欠喊了一声: “咋还不睡?”
对方回头,手里还拿着半瓶酒,神情晦涩,“没兴趣。”
“睡觉还要兴趣呢……”赵豫懒得管他,上完厕所又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夜晚寂静得可怕,听不到吵杂的汽车声音,只有身后不间断的呼噜声。
窗户外面没有任何景色,对面也是和这边相同的窗,他所看到的,是一片触手可及的漆黑。
次日清晨,赵豫睁开眼睛便看见某人在打电话,内容大概是工作问题。
他起身走到他身边,拍拍他的肩,“你别找了,跟我一起干吧?”
陈凛把玩着手机,同意了:都行。”
事实证明,找他跟自己干是相当正确的。
他真笨,居然忘记了这位是个吃再多苦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人。
今天是新公司装修,几个工人把装修材料卸货运上大楼时,陈凛去搭了把手。人家两个人扛的实木板,他一个人一声不吭地扛了上去。
两个叁十多岁的工人连连赞叹:“年轻人就是不一样啊!”
他们回头准备重新搬货,却看见了不远处监工的赵豫。
赵豫咳了好几声,捂着胸口摆手道:“我可不是年轻人啊。”
“……”
整个上午装好了叁个大柜子,进度比预期要快,赵豫很满意,扬言要带他们几个吃顿好的。
这次来了五个工人,其中的组长姓郑,四十多岁,能说会道。
在饭桌上,郑头侃侃而谈:“小陈我看你的年纪和我女儿一样大哩,不知道你处没处对象啊?”
“哎哟郑头,你又开始给自己闺女乱牵红线了。”
“小陈一表人才的,肯定处对象了啊。”
赵豫连忙接过话:“咱吃饭别聊这些,小陈早八百年结婚了,你们看他手上戴的戒指。”
他扶额,一脸无奈。人家刚失恋就又戳伤心事,放谁身上谁受得了啊。
郑头“啊”了声,失望写在了脸上,“真可惜!”
全程,陈凛一言不发。
提到戒指时,他垂眸看了眼,随后挪开视线,喝掉了面前的果汁。
后面等菜上齐,赵豫叫人拿了几瓶酒,他起身给每个人倒了杯,“白的,慢点喝啊。”
倒到陈凛的杯中时,他跳过了,嘱咐道:“你可不能再喝了,白酒烧心。”
“烧什么心。”陈凛从他手中直接拿了过来,往自己杯里倒满,“又不会醉。”
几个人举杯畅饮,半口白酒下肚,整个口腔都是火辣辣的滋味。
看来这个酒精度数很高。
但陈凛喝了半杯,没有任何不适。
郑头夸他好酒量,越夸越欣赏。想到早晨装柜子时,他一个人专门挑些重活干,非常体谅他们这些年纪大的人。
话虽然少了点,但为人太实在。
郑头笑着说:“你对自己媳妇肯定很好吧?我真希望我闺女能找到个像你这样的人。”
这个话太可笑。
陈凛轻阖双目,想到颜杏母亲对自己的说的话。
像自己这样的人?
只会招来万般嫌弃。
见他一言不发,赵豫又开始打圆场,他在心里默念,希望赶紧吃完散场,真心害怕某人遭不住。
简单吃完,几个人在门口分别,为首的人握着陈凛和赵豫的手,郑重道了谢。
赵豫说不客气,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冬风也抵挡不了欢声笑语,陈凛跟随着他的视线看向远方,踏出餐馆没几步,身后传来一首歌。
“我会试着放下往事,管它过去有多美。
也会试着不去想起,你如何用爱将我包围,那深情的滋味。”
……
停下脚步,陈凛回头看了看,试图找寻声音的出处,巷子口的风吹开他的衣角。
他问:“这是什么歌?”
身旁的郑豫哆嗦着身体,想了一会儿,说:“好像是林忆莲的为你我受冷风吹。”
一股无形的力量拖着他的双腿,他在原地站了半天,应了声,终于继续向前走。
那首歌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在风中——
“但愿我会就此放下往事,忘了过去有多美。
不盼缘尽仍留慈悲,虽然我曾经这样以为,我真的这样以为……”
整个人放佛被抽干了力气,坐上出租车,陈凛靠着玻璃窗,窗外的建筑快速向后移动。
他的脑海里循环着一句歌词。
“为你我受冷风吹,寂寞时候流眼泪。”
手指不受控制地摸向眼角,湿润的触感让他胸口发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