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作者:不辞镜      更新:2025-01-23 13:49      字数:3547
  陪着戚玦来见耿丹曦的是绿尘,看着戚玦一脸沉思,她道:“姑娘,淑妃此番是什么意思?”
  “她不是好人。”戚玦直截了当道:“她左不过是想要我这条命罢了。”
  绿尘不解:“难不成就因为那日面见陛下的时候……”
  只见戚玦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淡淡道:“一个恶人有了生杀大权的时候,想杀人是不需要缘由的。”
  “可要找万老板帮忙?”绿尘道。
  戚玦摇了摇头:“不必麻烦万姨。”
  她也细细反思过,耿月夕败给耿丹曦是因为什么。
  因为耿月夕一出生便身居高位,身上难免有上位者的傲气,对于耿丹曦这样一无靠山,二无退路的人,她甚至不屑于把她当成对手,故而轻敌。
  如果她早早将耿丹曦在羽翼未丰的时候悄无声息除掉,也许一切都将改写。
  而耿月夕的漏洞恰恰也是耿丹曦的长处,耿丹曦从不轻视任何一个对手,从她眼底藏不住的疲态可以看出,她的性格一点没变,只怕这两年后宫里的勾心斗角,她少不得在细枝末节处亲力亲为。
  戚玦打赌,耿丹曦绝对不会因为对手是个卑微的外室之女而掉以轻心,绝对会为她准备一出精彩的好戏。
  既然如此,她便陪耿丹曦演这场戏。
  即便如今时过境迁,身份对调,她也一样能再次让耿丹曦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姑娘有计策了?”绿尘道。
  戚玦微微一笑:“咱们取些衣裳料子,去鸿雁斋一趟。”
  ……
  鸿雁斋,舞女宴宴的养病之所。
  陈设布置竟和耿丹曦的住处相当了,这其中若无裴臻的授意,只怕顾新眉也不敢这么准备。
  伺候的宫女并未阻拦,将戚玦带到了卧房。
  只见卧榻上,宴宴娇艳的脸此刻苍白无比,只是神情依旧柔柔的,似雨后枝头摇摇欲坠的牡丹。
  当真是位惹人生怜的病美人,也无怪乎裴臻见了都难以自持,戚玦也忍不住暗自惊叹。
  戚玦来的时候,戚珞也在陪她说话。
  也正是因此,宴宴虽面色苍白,但精神却不错。
  见了戚玦,那双柔和的眼睛忽然一闪。
  戚珞察觉到有人来了,便也回过头去,见是戚玦,欢喜道:“宴姐姐,这是我五妹妹戚玦,她最是好性儿了,等你大好了,带上我二姐姐,咱们一块儿玩去。”
  “原是平南县君。”宴宴说着就要支着身子起来。
  戚玦赶紧止住:道:“宴姑娘身上可还好?”
  宴宴微笑着:“劳县君挂心,没有伤及要害,躺了几日,已经好多了。”
  说话间,一个宫女打扮的已经拿了个靠枕垫在宴宴身下。
  戚玦瞥了那宫女一眼,道:“伺候姑娘的人倒是周全伶俐。”
  只见宴宴面露几分羞涩:“这是如凝,她们都是陛下派遣来的人。”
  戚玦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示意绿尘把缎子端到宴宴面前,道:“想来吃穿用度上,姑娘也难有短缺,我也不知送些什么,这几匹时兴的缎子,还望能入姑娘的眼。”
  却见宴宴脸上并无那种寻常乐户在厚待之下受宠若惊的神色,只是莞尔:“县君哪里的话,贵府厚待,几位姑娘又时长来探望,宴宴心中甚是感激。”
  戚玦的笑意更深:“若要说谢,我还要谢谢姑娘的醒酒汤。”
  宴宴恍了恍,惊喜道:“我只觉得县君眼熟,竟一时没认出来那日就是县君。”
  戚珞一左一右看这个她们二人,道:“什么醒酒汤?你们俩之前认识啊?五妹可真不够意思,竟不曾同我说起过!”
  这时,如凝来报:“姑娘,陈太医来了。”
  只见一身穿太医袍服的白须老者走了进来,躬身作揖,而后问道:“不知姑娘的伤情如何了?”
  那个叫如凝的宫女生了长看着十分机灵的相貌:“姑娘的刀伤总还是化脓,低烧也退不下去。”
  陈太医点了点头,又隔着帕子给宴宴号了脉,才道:“在下开的方子,还请姑娘继续吃着,这刀口不深,又没伤及要害,想来并无大碍。”
  戚玦目光一滞,低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小时候她跟着舅舅和外公在楚家的军营中待过两年,多少将士就是这般,伤口化脓溃烂,低烧不退,就这么硬生生熬死了。
  宴宴点头,随后让如凝送走了陈太医。
  陈太医刚走,戚玦便也告退了,倒是戚珞还想继续留下来陪宴宴,于是二人便暂且作别。
  走出鸿雁斋,戚玦便赶紧跟上陈太医。
  “不知县君有何吩咐?”陈太医拱手道。
  戚玦道:“我有一事需劳烦陈大人。”
  陈太医点头:“县君请讲。”
  戚玦道:“倒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是我这几日不慎扭伤了脚踝,实在疼痛难耐,想着寻常大夫到底比不上宫中太医,所以想请陈大人开个方子。”
  “这倒不难。”他道:“稍后便给县君送去。”
  只见戚玦面带微笑,绿尘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大人笑纳。”
  陈太医赶忙推拒:“县君客气了!”
  戚玦笑容不减分毫,道:“陈大人,支付诊金,应当的。”
  陈太医假意推脱了一阵,便也收下了。
  戚玦却突然严肃起来:“大人,我还有一事相问。”
  拿人手短,陈太医道:“县君请讲。”
  她略显为难地咬了咬下唇,又谨慎环顾四周,才低声道:“敢问大人,宴姑娘的伤势究竟如何了?”
  见陈太医一副三缄其口的模样,戚玦又让绿尘递了块锭子,他连连摆手:“县君使不得!”
  戚玦却道:“大人就收下吧。”
  绿尘力气大,陈太医一把老骨头便也只能半推半就地接过银子了。
  戚玦解释道:“眼下陛下虽未明说,但宴宴姑娘如今是个什么分量的人物,大家心里都晓得,虽说生死有命,但毕竟吃住都是在戚府,母亲更是挂心不已,已经几夜不得安枕了,所以想请陈太医可否稍加告知一二,宴姑娘的病情究竟如何了?也好让我们心里有点底。”
  陈太医犹豫着,把银子收进怀里,小声道:“这刀伤不是要紧的,只要姑娘的烧退了,便可以大安,反之……县君,下官便只能说到这了,还望这些话县君不要外传。”
  戚玦点头,连连道谢。
  陈太医转身离去,消失在拐角,戚玦的表情便登时一变,她低声:“绿尘,跟紧他。”
  第55章 夜话
  戚玦站在原地等了好一阵,待到绿尘回来,两人才一并回去。
  绿尘问她:“姑娘怎么不先回去?在此处等着倒惹人生疑。”
  戚玦没答,只问:“查得如何了?”
  绿尘正色,从怀见取出两个手帕:“那老东西配了两副药,一副只留汤药不留药渣,一份只留药渣不留汤药。”
  “没问题的药渣留着应付查验,有问题的汤药拿来害人性命,我便知道耿丹曦不可能无动于衷。”戚玦道。
  绿尘看着她,面露惊色:“是淑妃?”
  戚玦的手指捻着药渣:“宴宴入宫为妃已成定局,只有后宫嫔妃才会希望宴宴死在宫外,随侍的嫔妃唯有耿丹曦,且她并非良善,怎会容许突然冒出个宴宴来分宠?”
  “眼下该当如何?”绿尘问。
  戚玦略一思忖,道:“你带两份药渣出府,找万姨帮忙,去咱们自己的医馆,按照留下的那份药渣配一份丸药,记住,必须是丸药,顺便查查两份药渣的不同之处。”
  戚玦拿到县君封赏后,照例让万姨帮忙置办了几间铺面,当时未雨绸缪,便想着,于自己而言,赚钱倒是其次,保命才是第一要紧,于是便置办了个自己的医馆,以便为己所用。
  到底是有钱好办事,更何况还是用裴臻的钱。
  这医馆又记在万姨名下,拐了个弯,也方便避嫌。
  绿尘办事麻利,一天一夜后,便让人赶制出了丸药。
  绿尘道:“真是心毒,那份被偷偷倒了的药渣,里头加了恰到好处的红花,红花活血,怪不得宴姑娘的伤化脓不愈。”
  戚玦起身:“走,咱们看宴宴去。”
  她的眼中泛起几分锋利的笑意:耿丹曦,这是你送上门的。
  ……
  是夜。
  蝉鸣尖锐,喊得戚玦睡不着觉。
  她翻了个身,忽而眼前一闪,枕头边上不知何时多了个信封。
  确定那信封不是自己的东西后,她起身挑灯,又碰上琉翠那小丫头守夜,自是没有察觉到她。
  戚玦一目十行读了起来,神色却逐渐凝重。
  信上内容关乎麟台之约。
  是关于何恭平身上那枚鱼符的新线索:南齐皇陵里,发现了一枚一模一样的鱼符!
  这位皇陵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已经作古多年的南齐先皇威帝。
  信中还附带了一张鱼符的拓印,确实和那日在何恭平身上见到的别无二致。
  环顾四周,漆黑的房间里,戚玦这一盏灯似孤岛一般,只有淡淡的月色,透过纱窗,流水一般。
  她试着唤了一声:“裴熠?”
  果然,话音未落,帷帐一动,便走出一个人来,漏夜出门,身上穿的不是帔风,而是夜行衣。
  虽有预料,但戚玦看到裴熠出现在眼前,还是格外惊讶。
  只见裴熠倒是也不客气,便在她身边坐下。
  褪去了几分稚气的裴熠,长高了不少,眼睛依旧是那般黢黑明亮,就这么静静坐在她面前,等她问话。
  “你怎么会得知这些的?”关于这封信的来源,除了裴熠外,戚玦没有任何旁的人选。